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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唐澤猛地坐了起來。

    熹微的晨光照亮了半個房間。唐澤環視一周,一切都很正常。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簡直像是要爆炸。他現在在自己的被子裡。他用力地拍了兩下自己的額頭,心跳稍微平息之後,他雙手捂著臉。

    身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窸窣聲,沒等他抬頭,就感覺到有一隻滑膩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明確地感受到身旁另一個人的存在,但是他聽不到呼吸聲。

    他該做出些反應,但是恐懼讓他動彈不得,而緊張和恐慌又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在他猛地抬起頭看過去的時候,一切又都消失了。

    這一切又回來了。噩夢,恐懼,也許還有精神病。

    「我受不了了,」唐澤坐在床上喃喃,「我受不了了。」

    ......

    臉都沒洗,他套上衣服就開車來了老舅家,現在已經走了大約三分之二的路程......他有點後悔了。思考著回去還是繼續的時候,已經開到地方了。

    現在大概才五點半,路硬邦邦,灰濛濛的。村子裡的人都還沒出來活動,整個村子顯現出死寂。他的腳步踏在路上,發出很大的嗒嗒聲。他站到門口,敲了敲門。

    門開了。

    開門的人頭髮花白了,傴僂著身體,眼睛渾濁,右眼有些發白,一個已經很老的老人。

    這是他那個姥爺?唐澤正想著如何稱呼,面前的人先開口了:「鳳蘭家兒子吧?」

    鳳蘭是他媽媽的名字。

    唐澤說對:「我老舅在家嗎?」他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找他有點兒事。」

    姥爺扶著拐杖往屋裡走,示意他也跟上:「你老舅昨晚上走了,跟我說你要是來了,就去他房間,他給你留了東西。」

    唐澤跟著他進了屋。他環顧了一圈,想找到照片之類的東西,看看那個他看到的人臉究竟是不是老舅——長時間的開車不僅消磨了他的堅定,也讓他開始自我懷疑。

    如果這就僅僅是一場噩夢呢?如果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呢?是不是因為他那天喝了酒,身體受影響了?還是他現在還在那場宿醉中?

    老人的聲音把走神的他拉了回來:「裡面就是你老舅房間。」

    唐澤走過去,姥爺卻好像沒打算跟過來,拄著拐杖出去了。唐澤沒立刻過去,他透過窗,看見姥爺是去檢查花壇了。一切都是如此地正常...放輕鬆,他對自己說。說不定真是某個喜歡他的親戚給他留了什麼很有價值的東西...說不定是股份呢,呵呵。唐澤一步一步走過去,打開盡頭的門。門裡很冷,黑暗而空洞,唐澤覺得自己像是一顆被誰扔進潮濕山洞裡的石子,他甚至好像聞到了湖水的氣息。他打開燈,白熾燈泡滋啦啦地響了一下,照亮了房間。

    屋子裡裝飾很簡單,簡直像是臨時住所。房子沒有大窗戶,只有正對著門的牆壁上,靠近頂端的地方,開了一扇小小的窗。這個壓抑的房間仿佛擠在人的胸口上。唐澤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個小袋子。

    袋子半張A4紙大,裡面應該裝著一個球形物品,把中間的部分撐了起來。唐澤先是拿出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它會帶你重新走上正確的路途】

    卡片上面的字跡怪異。

    唐澤沒有任何猶豫,像甩掉一條毒蛇一樣把那張卡片重新扔回桌子上,後撤一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他關上了燈。因為緊張,他在關門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姥爺還在院子裡修剪花壇,唐澤只喊了一句『走了姥爺』就奔逃而出。他坐進車裡,感覺褲兜里什麼東西硌著他的大腿,他手伸進去褲兜,摸到一個很柔軟的物品,外面像是覆蓋著一層薄膜,手指輕輕用力,就能感覺到薄膜被戳下去一個小坑,裡面似乎充盈著液體。

    薄膜在柔軟的同時也堅韌,有些像質地很好的塑料布。唐澤拿著那東西出來的時候,感到手上突然一陣刺痛,像被針扎了一下,滾圓的血珠滲透出來。

    唐澤此刻忽略了那個傷口,他充滿驚疑地看著自己掏出來的東西。它是一個不太規則的球狀物,直徑跟巴掌差不多大,所以拿著的時候需要稍加小心,以避免它掉下去。

    這很奇怪,因為唐澤拿出來的時候感覺這物體還算小巧,難道是熱脹冷縮之類?這東西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淡的紅色,裡面的液體隨著唐澤的動作緩緩流動,液體中漂浮著許多血紅色的絮狀物,不過這些絮狀物正在消失。唐澤完全被這東西吸引住了,在液體變得澄澈的時候,他看到了裡面是什麼東西:一個被充盈在球中的液體包裹住的嬰兒。

    渾身粉紅色,頭很大,四肢細而短,五指已經成型。肚子的部分皮膚很薄,透出裡面心臟的顏色。它有眼睛,耳朵。唐澤本來以為這是一個小白鼠,那種剛出生的,被用來當蛇飼料的乳鼠,但是仔細看會發現這是一個人,一個嬰兒。

    這東西在動!

    那在手心裡蠕動的感覺驚得唐澤頭上冒汗,他猛地扔開它的時候手又被劃了一下,手指上直直地劃出了一條細線,血滲出來,圓球包裹的嬰兒被血吸引似的『啪』地黏到了他的手指上,好像磁鐵的負極相撞,並且,這嬰兒在往他的傷口裡鑽。這東西其實很大,但是它往裡面鑽的過程只用了一秒不到,嬰兒和液體都很快地消失在他的傷口中,唐澤捏著留在外面的一層薄膜,不知所措地坐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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