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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你嫂子追的我。」剛子說,「你別不信我跟你說,你剛哥我怎麼也算一表人才,不比你小子差。你怎麼樣,有沒有動靜?」
「有啥啊,啥也沒有,我那工地上能找著對象才怪了。」
「是沒目標還是追不上啊?」
唐澤拒絕了一個伴郎遞到他手邊的煙,指指自己喉嚨:「嗓子不行。」
他隨手掏出隨身攜帶的金嗓子含了一片。
其實他嗓子很行,不過上了工地,到處都是發煙的,他不想上癮,自得學會一套應對方法。
邊上一伴郎吞雲吐霧,唐澤手裡捏著個一次性紙杯在玩,嘴裡金嗓子和牙磕來磕去:「以前是因為追不上,所以沒目標,現在是習慣了,習慣了倒也挺好,懶得去處。」
「那幾個伴娘,怎麼樣?都單身,你嫂子朋友,知根知底。」
唐澤說:「別,先別找了,我天天工地上待著,對象不能守空房啊。」
「在濱市混得怎麼樣?」
唐澤說:「一般吧,將就活著。」
一個看起來二十不到的小年輕說:「濱市挺好的,我聽說那裡的姑娘個頂個的漂亮,我以後也想去濱市。哥,在那兒掙多少錢能買房啊?」
唐澤說:「那得看買哪兒的,稍微好點的,以我目前的工資,也就不吃不喝四五十年吧。」
小年輕目瞪口呆,剛子在旁邊說:「那可是濱市,你以為是咱六里屯啊?」
婚禮熱熱鬧鬧。周圍一圈人他就和剛子熟悉,其他伴郎一個不認識,不過唐澤上班多年,也練出了點豐富的社交技巧,吃飯的時候酒杯碰了一圈,就算認識了,一群人年齡大差不差,很快就玩到了一塊兒去。
新郎新娘過來敬酒,唐澤說:「剛子,工作順利,家庭幸福,身體健康,和嫂子早生貴子!」
鬧了一天,到了晚上,唐澤喝多了點兒,腳步有點虛浮地找了個凳子坐下。婚禮就在酒店裡辦的,處處張燈結彩,凳子上貼著囍,頭頂的燈上也貼著囍。頭頂是黑色的夜,被城市的光污染後顯現出一種混雜的亮色,也看不見星星,不過,那只是星星的光被擋住了,億萬星辰仍然怡然自得地閃耀著......
「先生?先生——」
唐澤啊了一聲,有些費勁地看了看眼前的人。
「您別在噴泉旁邊坐,等一會兒要是掉進去了怎麼辦?」
唐澤哦了一聲,又站起來回到酒店。松盤江是個很小的城市,酒店也沒有太高的規格,於是相對而言也顯得鬆弛隨意。唐澤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往後靠閉著眼睛休息。賓客還沒散盡,不遠處的聲音傳過來,受到酒精的催化,傳到耳朵里就變得模模糊糊......
再一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了。
「啊——」他從床上坐起來,覺得有人拿著斧頭瘋狂劈砍著自己的腦袋。
呆坐了幾分鐘,頂著雞窩頭出去洗臉,媽媽看見他之後就給他倒了一杯蜂蜜水。唐澤洗漱完坐沙發上,一口氣喝完一杯,水流過喉嚨下了肚,才覺得嗓子痛得像被火燒過。一連喝了好幾杯,坐沙發上盯著抗日神劇發呆的時候,媽媽說:「今天去看你老舅。」
「我老舅?」唐澤思維有點兒遲鈍,「我老舅咋了?」思維終於找到了一點點清明,唐澤一下子把杯子放桌子上了:「他終於和我舅媽離婚了?」
「胡說八道什麼,不是你親老舅,是你河延那塊兒那個舅姥爺的表哥的小兒子。」
河延那塊的舅姥爺關係就已經比較遠了,至於再來個表哥的小兒子,這關係也太曲折了。
唐澤對河延的舅姥爺有印象,但是對於這個七拐八繞的遠方老舅,則是一點兒記憶也沒有。唐澤說誰啊,媽媽回答:「你小時候,你這個老舅還抱過你呢,你忘了?」
唐澤心想這哪兒能記得:「哦...那他咋了?」
媽媽說:「他回來了。」
「回來了?沒什麼其他事?」
唐澤心想,讓他這麼遠的外甥去看,得是什麼大事吧,是結婚?按照老舅該有的年齡,應該得是二婚?這樣想著,就聽見媽媽說:「你這個老舅回來了,這事兒就夠大了。」
「啊?」
媽媽接著說:「就是那個年輕時候去了外地,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的那個老舅,但是你那老舅還挺喜歡你的,偶爾回來都要來看你,你也黏你那老舅,都是你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
「不過說回來你還真應該去看看你那個老舅,小時候他就回來過幾次,每次沒少帶著你出去玩,老給你買東西。」從房間裡走出來的爸爸說。
唐澤依稀想起來點什麼,不過不是對於這個老舅本人,而是親戚們對於這個老舅的議論。
離經叛道的親戚總是容易成為大型家庭聚會上的談資,尤其對於松盤江這種十分重視家庭紐帶的地方。有人說是這個老舅出去打工和別人都已經結婚了,和家裡關係不好,不想給家裡說;有人說這個老舅在外面當黑社會;有人說他出國搞電信詐騙;有人說他中彩票發了大財,怕有人向他借錢故意不回來;有人說他在這邊犯了什麼事,怕被人知道才遠走他鄉......
媽媽說起來這些年大家對他的猜測,唐澤說:「說不定就是煩這群亂編謠言的親戚,才不回來的。」
老媽看了看表:「都這會兒了,趕緊換身衣服,咱再過十分鐘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