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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有人在放煙花。」周阿煙說。唐澤看過去,是幾個小孩子,穿著羽絨服,手裡拿著那種煙花棒。現在不讓放煙花炮竹了,不過這種冷煙花還是被允許的。

    「煙花棒我也買了,吃完飯再放吧。」唐澤說。

    火鍋又沸騰起來。

    吃飽了就懶得動,本來說好下樓放煙花,結果幾個人又懶得下樓了,餐桌一簡單收拾,麻將立刻擺了上來。

    「誰洗碗?」

    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擲骰子決定。

    「數最小的兩個人洗碗哦!」唐澤說,「願賭服輸,不准耍脾氣。」

    周阿煙:「......你說話就說話,看著我幹嘛。」

    骰子女神做出了她的選擇。

    說來也巧,正好在場兩個對打麻將最沒興趣的人接到了這項工作:張哥和黃靜雪。

    「耶!這就是骰子女神的指示!我生來就該搓麻將!」魏思燃歡呼了一聲,立刻開始洗麻將。

    玩了一圈之後,老莫來替唐澤。唐澤正好站起來消消食,看到落地窗上貼著的福字掉了一個角,大概是擠在那兒看雪的時候,誰不小心蹭到了。他過去重新貼好,手一觸碰到窗戶,就感覺到玻璃傳過來的,冰涼的寒意。

    屋子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裡暖意融融。

    空調吹著熱風,唐澤只穿了一件薄毛衣,魏思燃和他一樣。張瀾則更過分,她對於溫度的感覺,就像張哥一樣不敏感,不算厚的外套一脫掉,裡面竟然是一件短袖。兩人兩鬼搓麻搓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旁邊黃靜雪正在拖地。唐澤的視線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在廚房裡正專心洗碗的張哥身上。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張哥也抬起了頭,又是那樣,看人的時候很專注的眼神,而後沖他微微一笑。

    唐澤回以微笑。窗戶這兒光線較暗,廚房裡燈倒是很亮,這樣的視覺效果,讓人覺得距離很遠,仿佛兩個世界。過完年後,他就要去自己新租的地方了,這份工作就像他做過的許許多多工作一樣,成為他生命中的歷史;遇到的同事,就像從前遇到過的許許多多的同事一樣,從此歸於沉寂。大家的軌跡短暫相交,而後迅速分開,繼續沿著各自的路線前行。他這才感受到一陣最強烈的,離別的實感。

    --新工作--

    假期很快就過完了,唐澤開始上班了。

    雖然他每天就是做一些基本的文書類的工作,但還是大部分時間忙得不可開交。

    公司里的人都不錯,時間長了他也逐漸習慣了加班的生活。偶爾會覺得坐辦公室有點讓人疲倦和無聊,不過工作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

    他現在租的房子是三室一廳的,月租不算貴也不算便宜,不過勝在條件不錯,離新公司也還算近。其他兩個舍友都很安靜,他工作又忙,和舍友很少見面,搬進來兩個月了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不過唐澤也樂得清閒。

    似乎是一轉眼,最寒冷的日子就過去了,唐澤再一次加班到晚上九點,坐公交回到家已經接近九點四十,他在小區門口站了會兒吹吹風,注意到柳樹抽出嫩芽,才發覺春天已經來了。他仔細算了算,距離他第一天工作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春天的確已經來了,風裡刺骨的寒意已經漸漸消退了。

    他再也沒看見過什麼怪東西,也不會走著走著就有一種毛骨悚然感,也不會在夜裡驚醒感受到黑暗中有另一個東西的呼吸和目光,也不會偶爾渾身發冷偶爾又渾身發熱偶爾又覺得背上沉重得好像背著什麼人......

    這是非常良好的,溫和的,平靜的,正常人的生活。他煩惱的事項仍然很多,比如今天又加班了,工作難完成,組長有點嚴格,交了房租後每個月基本掙不到幾毛錢,以後怎麼買房,上班榨乾了精力打遊戲都沒心情等等,不過去除了自己是不是明天就會死這一項之後,幸福感還是高了不少。

    非常偶爾地,他會想張哥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再一次見到張哥,已經是四月了。那是一個周六,晚上九點,天氣很不錯,小雨淅淅瀝瀝,氣溫不冷也不熱。他正坐在桌子前打遊戲,等待覆活的間隙一抬頭,看到路燈下站著一個人,身形熟悉,撐著一把黑傘。

    雨水落下的痕跡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明顯。

    唐澤猛地摘下了耳機,站了起來。樓下的人似有所感,也抬起頭來。說實話,已經是大晚上了,又下著雨,外面很黑,黑傘又遮住了路燈灑下的所有的光,但是唐澤在那一刻還是,覺得自己在和張哥對視,他再一次看清了張哥的臉,那張不管是出於真情還是假意總是微微笑著的,至少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的,讓人很安心的面容。他隨手抓起旁邊的傘衝下了樓。他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認錯人了,又或者等到他下樓的時候人就已經走了。

    如今的他,已經不會把產生幻覺列入選項。

    等到他到了門口,看到張哥依然站在路燈下的時候,腳步卻突然慢了下來。

    張哥正側著頭和旁邊的人說話,聽到門口的動靜,才轉過來露出一個笑容,招呼他過來:「唐澤。」

    唐澤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腦勺,淋著雨小跑了過去。他這才發現黃靜雪也在,同樣地, 撐著一把黑傘。

    黃靜雪還真是很擅長隱藏自己的存在感啊...真不愧是被周阿煙蹂躪過的女人...

    「最近怎麼樣?」張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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