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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他明明明看見了!

    是厲鬼找他來索命來了......

    他站起來衝著空氣破口大罵:「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老子不怕你!狗娘養的,死了老子也再殺你一遍!我*你*!有本事滾出來!」

    背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觸感,好像頭髮從背上纏繞而來。梁費罵得更起勁了,但是這也是在掩飾心中隱隱的恐懼。

    「吵什麼?」

    負責看守的警察推開了門。他剛入職不久,還沒有練出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面對這種惡性殺人犯很沒好氣,「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嚷嚷什麼呢?!」

    他打開燈,看到梁費背對著門這邊站著,姿態像是在和誰吵架。他皺著眉,喝道:「閉上嘴,回到床上!」

    梁費卻好像沒聽到一樣,還是衝著空氣破口大罵,警察用力拍了幾下門,咣咣咣,這下把梁費砸醒了。警察厲聲問:「你在幹什麼?」

    梁費沉默著,仍然背對著警察,似乎是被嚇得不敢動彈了。饒是如此,他還是半晌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賤人找我來了。」

    「說什麼呢?」警察皺著眉看了一圈,他怎麼覺得今天晚上的看守所似乎很潮濕,還隱隱有些奇怪的臭味,尤其是梁費這一間,總有一股涼氣,跟開了十七度的空調似的。

    梁費說:「沒什麼。」

    「沒什麼就安靜點。」警察上下看了他幾眼,說,「回到床上!」

    梁費站在原地沒動,就在警察打算進去看看的時候,他再次躺上了床。

    警察看他又睡下,關上門離開。整個房間陷入安靜,梁費躺在床上,只能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是小警察穿著皮鞋一步一步走遠了。這聲音消失之後,好似自己被扔出了人世間,一片黑暗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除了...

    門後傳來滴答一聲。

    這聲音是天花板往下面掉了一滴水導致的。在門後的天花板上,一個衣服破破爛爛的人像蜘蛛一樣趴著,腹部和四肢緊緊貼著天花板,散落的黑髮從腦袋的地方垂下來,後腦勺破了一個大洞,流出的血液和水液順著糾纏的黑髮往下低落。

    啪嗒,這聲音逐漸轉移到床那邊了。

    梁費靜靜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把頭也蒙住了。他滿耳朵似乎只能聽見這滴答聲了,和他共處一室的滴答聲。恐懼讓他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他小聲噴著髒話,渾身的汗毛卻反應了最真實的狀態,豎起來一層又一層,伴隨著滴答的水聲,他的心激烈地跳動著。

    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在天花板上響動。最後,頭頂傳來咯嗒一聲細微的聲響,好似指甲扣住了天花板,伴隨著這一生輕微的咔噠聲,爬行聲沒了。梁費瞪大了眼,嘴唇顫動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他心臟狂跳著,這緊張的狀態被一聲『咣當』聲打破了。他緊繃的精神徹底斷了弦,猛地跳了起來:「你全家死了!狗東西,不得好死的狗東西!」

    等到稍微冷靜下來,他才發現,那咣當一聲響的,是一塊玉佛,此刻就跌落在床邊。他彎腰去撿,剛一低頭,只覺一滴冰涼的水珠,滴在他後脖子上。盛夏十分,這水卻冰涼刺骨,梁費被這水一激,猛地往旁邊一彈,身體撞在牆上。梁費是要犯,獨自住單間,牆壁四面也都是柔軟的材質,以前,這牆一拳打上去,像是擊中了海綿;現在,整個人靠在這上面,倒像是緊緊貼著一塊血肉。他搓了搓自己的後脖子,只覺得這刺骨涼意滲透進了四肢百骸。

    他手指顫抖著,渾身冰涼,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那塊玉還掉落在地上,他又試著去拿,剛一碰到,腦子裡就嗡得一聲,全身被人拿濕棉被裹住了一樣,眼前閃出血紅色的鬼影。

    對了,對了,這塊玉佛...是他老婆的玉佛...

    他有點怕了,想扔了,眼見著這玉飛快地變成血紅色了,從這玉里飛出一張又一張的黑色鬼臉,濕噠噠地圍繞在他周圍,他嚇了一跳,再仔細看,四周又什麼都沒有了,可能是他看錯了。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是下雨了,什麼時候下雨了?他不是在看守所嗎?一抬頭,自己站在一片荒郊野外,天黑透了,腦袋頂上壓著黑雲,嘩啦啦地往下潑水,大雨把人澆得濕透,凍得人直發抖,陰冷鑽到了骨頭縫兒里...

    大雨澆得人眼睛睜不開。他看了看,邊上躺著一個死人,一動不動。他往前面走了一步,發現腳底下黏黏的,他往下看,自己沒穿鞋,腳踩在一片紅色的血水中。

    從這血水裡,伸出好多隻小手。一個一個抓住了他的腳,借著力從一片烏紅髮黑的血水裡爬了出來...怎麼有嬰兒?這嬰兒全部都根本沒成型,就是一團血紅色的肉...這是他的孩子!他明白了,是他的孩子來找他報仇了,他之前是不小心把老婆打流產了,可是那也不能全怪他啊!誰知道她體質那麼差!他哆哆嗦嗦,腿軟了,走不了路。嬰兒已經順著纏繞到他身上了,他嚇得一屁股坐了下去,滿手都是血...

    「有鬼啊...」他扶著床,哆哆嗦嗦地喊,「有鬼啊——」

    沒發出太大的聲音,一團黑髮順著他的嘴鑽進去,瞬間就占滿了整個喉嚨。他發不出聲音了,黑髮纏繞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勒住了他。梁費拼命地掙扎著,渾身顫抖,眼神渙散,好像看到了什麼及其恐怖的東西。他臉色逐漸發白,亂蹬的腳也慢慢卸了力氣,肺部的空氣逐漸消失殆盡,就在臨死前一刻,勒住自己的黑髮突然撤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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