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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雕刻凹凸不平,十分適合拿來蹭手,唐澤用力颳了兩下,突然感覺自己的手指被纏住了。
是頭髮。
唐澤下意識地罵了一聲『噁心』,立刻甩開來手。下面的雕刻伸出了黑色的髮絲,在他放開手的一瞬間就縮了回去,那個只有眼睛的臉好像活了過來,滴溜溜地左右轉動,一直盯著他。
唐澤摸了摸褲兜,摸到一個硬物。
他把左手手指放了上去,頭髮一伸出來,立刻被他拽住往後扯,接著右手拿出打火機把頭髮點燃了。鬼物陰氣很重,但是這種小鬼還是怕火,燒了好一會兒才燒著。
雕刻鬼立刻把頭髮縮了回去,但是柱子上還是留下了黑色的痕跡。那雙眼睛裡帶著幽怨,唐澤和它對視,又看了看自己剛被捲住的手。
他走到青石磚鋪就的小路上,找了一個磚石鬆動的,摳了一塊磚下來,走過去用力地砸了砸那張凸出來的臉。木雕十分精緻,但是終究是木做的,被用力砸了三四下,立刻就有些變形。他隨手扔了磚頭,又看了看四處的景色。
右邊有個月亮拱門,裡面是一片湖,一棵老樹伸出枝丫,橫在湖上,在這枝丫上,有一個白衣吊死鬼,輕微晃動。
他看了一會兒,又觀察起來面前這三個屋子。兩間他都已經進去過了,只剩下最後一間...
最後一間,破碎的窗紙里,露出一個血紅的眼睛。
唐澤和那隻眼睛對視,過一會兒,這隻眼睛離開了。漆黑的屋子裡,蒼白的窗戶紙上,映出了一個臃腫的影子。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映出來的影子像是用漆黑的油墨畫出來的。
唐澤還是無意識地搓著手指。
身後一重,貼上來一個東西。身後傳來了嘻嘻哈哈的孩童笑聲,他一回頭,首先看到的是——
他自己。
面無表情,蒼白如紙,頭頂扎了個髮髻,臉的兩側是兩坨渾圓的紅胭脂,嘴抿成一線,眼睛微微有點垂著,好像懶得睜大。臉還算精緻,衣服就粗糙無比了,是藍色袍子上面畫了銅錢紋,銅錢紋大小不一,像是小孩的塗鴉。
唐澤咧開一個笑,看著紙人也開始笑。但是配合著他毫無笑意的雙眼,只是更詭異了。
視線下移,是舉著銅鏡的小小的紙紮人。
如果說銅鏡里的紙人精緻無比,如果強行忽略那種紙做出來的平板感,都能當做真人來看,這個托舉著銅鏡的小紙人,就可以說是十分粗枝大葉了。吊梢眉,三角眼,臉上的表情哭喪著,架子上面糊了兩片白紙,就算是衣服,畫都懶得畫了。
它舉著的銅鏡,倒是十分精緻。
銅鏡里,映出紙人形式的他。
唐澤又揚了揚一邊眉毛,看著鏡子裡的紙人跟著他做出一樣的表情,還算活靈活現,但是在那種極其鮮明扎眼的紙人感下,這種生動的表情只會讓人產生恐怖谷效應。
他伸手把銅鏡拿了下來,照了照舉著鏡子的紙人,沒有什麼變化,哭喪眼還是那個哭喪眼,吊梢眉還是那個吊梢眉;照了照三間大屋子,屋子還是那個屋子;照了照還在晃蕩的吊死鬼,唯一的改變就是白衣上面鮮血汩汩流出。
他百無聊賴地拿著鏡子照這個找那個,可惜這兒只有他一個活人,要不然還能看看別人照不出來是什麼樣的。
鏡子轉過去,又回來了。
照出來本來該是一面牆的地方,成了一處花園。
花草繁盛,奼紫嫣紅,中間有一個亭子,隱沒在花花草草之中,在亭子裡,隱約可以看到坐著一個女子,帶著圓冠,罩著綠衫,穿一明黃色古代長裙,手裡拿著一把血糊糊的傘。
靠在亭子上,似是愁腸婉轉。
唐澤看了看產鬼,又看了看鏡子裡映出的傘。
產鬼懼傘。
他拿著銅鏡,往那面牆走過去。
穿過牆的時候,的確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只有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窒息感,而且,眼前清亮許多,似乎是走在鏡子裡。走著走著,面前的花園真的就近在眼前,只是腳底下升騰起了白霧,身後還總是傳來各種各樣的呼喚聲,空靈纏繞,似有若無。
唐澤聽不到一樣,繼續往前。
這個花園好像就近在眼前,但是卻又十分遙遠。一路上,怪相層出不窮,水裡漂浮著的浮腫的屍體對著他咯咯地笑;走著走著突然腳底下全部踩著的是黏膩的鮮血,路兩旁擺放著好多個古舊的罐子,有的裝的是頭,有的裝的是殘肢;突然被一個笑意盈盈的胖管家攔住,它手裡捧著一個喜盤,上面是紙紮的元寶,管家拉著不讓走,要求去家裡做客,一抬頭,左邊憑空出現一個一比一還原紙紮的大宅子,裡面傳來辦喜事的吹吹打打的聲音...
在唐澤拿著石子砸著水裡的屍體玩了一會兒,走著走著順手哪個小石子扔到罈子里看能不能投中,一拳把管家砸倒然後拿出打火機把大宅子燒成了灰燼之後...
管家躺在地上,掙扎著想要起來的動作有些死板僵硬。唐澤低頭看著他,管家臉上是歡喜的笑,就算此刻正在地上掙紮好像一個被翻過來的烏龜,表情也沒有變化,它頭戴綢質瓜皮帽,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身穿一身喜氣洋洋的紅黑長衫,腳蹬一雙嶄新的黑布鞋,胸口前貼著一張四方紅紙,上面是一個大大的金色的字:奠。
唐澤彎下腰,提起管家的腳,用力一甩,直接把它扔到了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