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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53:54 作者: 雨聲百穀
    再往遠處望去,只能看見白茫茫的霧氣。

    唐澤覺得自己的眼睛很清明,那霧氣裡面似乎確實什麼都沒有。唐澤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個知識點,盲人看到的是什麼東西?有人說是黑暗,其實不然,盲人看到的是一片空白。就像只捂住一隻眼睛,被捂住的眼睛所看到的那樣。

    而這裡,就像是那種一片只有空白的地區。遠遠看過去時,視野中感受到的只有空。

    這就是死亡嗎?

    消逝,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

    唐澤再抬起頭時七個居民就只剩下四個了。盧瑞欣、喬治、之前遇到的沉默的中年大叔,還有宋樂思。

    「他們人呢?轉眼間不見了?」

    凌厲站在一旁也是一臉迷惑:「是啊,就一下子就消失了。」

    「怎麼消失的?是變成霧一樣還是突然就沒了?」

    「就是慢慢變得越來越透明,然後就不見了。」

    唐澤看向喬治和盧瑞欣,這是他在大樓里認識的朋友,想到他們也會面臨相似的命運,唐澤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喬治說:「中國忍講究生死有命。」

    凌厲說:「中國人現在又開始講究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唐澤拍了一下凌厲的頭:「臭小子,說話能不能讀空氣?」

    喬治搖搖頭說:「妹關係。」

    喬治神色有些黯然,旁邊的盧瑞欣也沒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小心!」

    凌厲突然叫道,唐澤一轉頭,發現宋樂思已經撲了上來,被凌厲下意識用棒球棍打了一下,宋樂思先是哀嚎了一聲,而後又撲了上來死死地咬住了棒球棍。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雙目發紅,即便咬著棒球棍也死死的不松嘴。

    張哥的棒球棍是特製的,摸著雖然像是木頭但是材質非常堅硬,唐澤自己要是咬上去說不定得磕壞一口牙。

    宋樂思馬上就要死了也不忘帶走一個,多大的怨念啊。

    這次唐澤看見了宋樂思完整的消逝過程,就像凌厲所說的那樣,先是越來越透明,而後就消逝不見了。

    喬治雖然自己就是鬼,但鬼和鬼的體制也不能一概而論,看見宋樂思撲上來,喬治嚇得一哆嗦直接蹦到了唐澤身後,唐澤自認明哲保身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想到還能碰見比他跑得還快的。

    喬治看著宋樂思已經失去意識,卻仍然雙目發紅咬著棒球棍的樣子,忍不住說:「嚇死窩了。」

    他拍了拍胸口,猛然間看見自己越來越透明的手。

    試著撥了撥琴弦,倒是還能撥動,琴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唐澤說:「你彈琴很好聽。」

    喬治幽幽嘆了一口氣:「窩可以再彈一首。」

    唐澤說好,喬治就地坐下,將琴放在腿上彈了一曲,還沒談完,他的手已經透明到快要看不見了。

    喬治怔愣了一下,他放棄了沒彈完的半支曲子,站了起來:「看來不得不說再見了,窩的朋友。」

    唐澤心裡五味雜陳:「再見。」

    喬治和他心愛的琴一起消失了。

    「看來下一個就是我了。」

    是盧瑞欣的聲音,她似乎等得已經開始有些無聊了,開始和唐澤他們的搭話。

    「人消失也有順序啊...真不知道這個順序按什麼來的。」盧瑞欣似乎有點累了,但是這一片地方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坐的東西。

    唐澤說:「是啊。」

    「你們之前說是不小心被困進來的。來這兒的人都死了,為什麼你們是活著進來的?」

    唐澤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和她說,畢竟這一切聽著太匪夷所思了。

    盧瑞欣說:「不想說算咯,我就是問問。」

    「不是,」唐澤說道,「我們算是來調查的吧。」

    其實他也不知道張哥到底是幹什麼的。

    他補充道:「就是來調查的,有什麼奇異事件就來看看。」

    「挺好。」盧瑞欣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意願了,和他們聊天也是閒著沒事幹,說了兩句也覺得沒意思,於是默默站著等死。

    而他們遇見的那個沉默的大叔,似乎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他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唐澤走過去時,那個大叔反而走開了,他衝著那一片空白走過去,似乎不想再和活著的人有任何聯繫。

    ...

    十分鐘後。

    盧瑞欣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幾個人面面相覷,凌厲心直口快:「你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幾乎是一瞬間,明晃晃的陽光傾瀉在幾個人頭上。

    在場的三個人久違地看見陽光。唐澤難以置信地蹲下了摸了摸腳下被熱烈的眼光曬得發燙的土地,又摸了摸綠化帶里的冬青葉子。

    凌厲則看著這個他所熟悉的公寓。他也伸出了手,看著頭頂明晃晃的太陽照射下來強烈的光線,影子裡面似乎都在閃閃發亮。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凌厲伸出手晃了晃。

    「我...好像沒有那種感覺了。」凌厲試著往左左右右走了幾步,他話語裡的激動難以自持:「我沒有那種感覺了!!!」

    沒有自己馬上就要死去的危險感了!

    好像一個一輩子只能游泳的人第一次踏上了堅實的陸地,凌厲激動地熱淚盈眶,話都說不完整了。

    盧瑞欣則沒有那麼多感嘆,她一方面疑惑自己怎麼沒消失,一方面趕緊躲到了陰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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