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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44:21 作者: 貓猹狸
等九點半後初晦行色匆匆走進公司,身後跟著戰戰兢兢已經神經衰弱到徹夜難眠,黑眼圈掛到下巴的二助。
裴輕炎站在他的工位前面,身上穿著筆挺合身的菸灰色西裝,打著一絲不苟的領帶,對著虎著臉的後初晦欠身行禮。
後初晦沒想到昨天打電話發了一通脾氣,裴輕炎今天就來了,心裡頓時有點高興,終於不用忍受眼前這些撥一撥才動一動的蠢材了。可轉念一想,裴輕炎不就是自己老娘養在家裡的小跟班嗎?跟著他轉悠幫他幹活不是應該的嗎?頓時又調整了面部表情,瞟了一眼恭恭敬敬的裴輕炎,問了一句:「能走路了?」
「可以慢走。跑步還不行。」
跑自然是不行的,走都夠嗆。傷筋動骨100天,他這才65天就出來幹活了。
然而心裡不在意的人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
後初晦讓二助Harker趕緊跟裴輕炎交接。裴輕炎一邊和Harker低聲交底,一邊跟著後初晦走進他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門口,裴輕炎對Harker說:「你去吧,接下來有我。」
二助感激涕零地去了。從今晚起,他能睡安穩覺了。
後初晦已經坐到辦公桌後面,鼻子嗅到了白松、梔子和雪松的混合香,這是他冬天喜歡的味道。
「換精油了?」
「是,冬天的雪松。」
裴輕炎將今天的日程和幾份需要簽字的文件說了一下,等交代完後,才問了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昨天我接到了紀貫澤先生的電話。他問我們從霓虹回來是不是丟了東西。我說沒有。後先生呢?」
後初晦嘖了一下,說:「行李沒理。」
裴輕炎:……Σ(゚д゚lll)
「髒衣服丟出來讓Anna去送洗,Anna這笨蛋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會做錯,把不該洗的衣服洗壞了,我就不准她再動那堆東西。」
裴輕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工薪家庭的小孩,只知道幾個奢侈品牌,背一個名牌包包就很高興了。自然是不懂後初晦那些行頭哪些濕洗,哪些乾洗,哪些根本不能洗只能直接扔或送去二手店處理掉。甚至一些沒見過世面的乾洗店也會犯錯誤。
光是伺候太子爺這些昂貴嬌氣的衣飾就是一門學問。也是為難了Anna。
於是下班後,裴輕炎去後初晦家加班幹活。
繞過價值45萬歐元的不鏽鋼雕塑和噴水池,裴輕炎把自己的包輕輕放在一張瓦西里椅上。摘下圍巾,脫下大衣,放在椅背上。然後轉身去了衣帽間。
後初晦的頂層複式客廳是挑空的,衣帽間也是兩層打通,由一部單獨的鑄鐵旋轉樓梯連接兩層空間。裴輕炎看著亮可鑑人的花崗岩地面上橫屍一般攤開的行李箱,一陣無語。所以後初晦這一個月寧可踩地雷一般跨進跨出,都不願意指導家政動手或者自己彎腰理一理行李箱嗎?
裴輕炎突然有點可憐盧夢龍,要是這孩子真被後初晦追到手,那往後得過得多辛苦。他腿不方便,蹲不了多久,只能改成坐在地上,把幾個箱子裡的東西分門別類理出來。當他拉開行李箱隔袋的拉鏈檢查時,摸出了一塊海玻璃。鴿子蛋大小,蔚藍色,被海水打磨的圓圓潤潤。他記得那天盧少爺在海邊撿了好多海玻璃,挑了幾塊好看的,笑吟吟地塞到他們手裡,說留個旅行紀念品。他以為後初晦會轉手丟掉,沒想到收在行李箱裡藏得好好的。
裴輕炎輕輕摩挲著手裡的海玻璃,心想,大概,後初晦會待盧夢龍不同吧,畢竟那是他放在心裡的人。
他把海玻璃擺到客廳的茶几上。
整理完已經很晚了。裴輕炎受傷的腿和胳膊都隱隱作痛。他摸出新的繃帶,重新包好受傷的位置。等他走出衣帽間,發現那塊海玻璃已經被後初晦拿走了。他扯了扯嘴角,跟後初晦說東西都整理好了,不過和紀貫澤一樣少了一雙鞋。
少的是John Lobb的限量版Holt波爾多紅小牛皮鞋。
後初晦和紀貫澤沒想到會撞鞋,都在行李箱裡裝了這一雙鞋,結果旅行時兩人都沒穿。於是在回家整理東西的時候才發現鞋子不見了。
後初晦皺皺眉說丟了就丟了,難道還去霓虹報警不成。
也真是奇怪,這麼多昂貴的鞋子,偏偏就這兩雙一模一樣的沒了。
之後裴輕炎足足忍了2個月的隱痛,胳膊腿才完全正常,走路不疼,但到底是不敢馬上跑步健身的,只能游游泳。有一次他陪著後初晦去F大看盧夢龍打球,賽後那孩子看著裴輕炎說:「裴助理你怎麼瘦了一大圈?」
流失了肌肉的裴輕炎整個人似乎窄了1/3。他笑著說:「現在不是流行紙片人嗎?」
盧夢龍吃驚道:「裴助理要去走T台嗎?你原來也不壯啊……」
裴輕炎笑了笑,沒回答。
盧夢龍也回以微笑。這個孩子總是十分溫柔,似乎從不咄咄逼人。笑起來如清晨初露,這樣乾淨清甜的笑容怕是魔王也難以抗拒,裴輕炎想,難怪後初晦總是念念不忘。
後初晦順利搭上了F大校長的線,而他的目標卻是校長的堂兄,處於權力巔峰的那七個人之一。錢撒出去,收益也符合預期,還順帶讓人人都知道他和盧夢龍親近。
裴輕炎看著這個男人遊刃有餘地操縱局勢。
他有時候也會想,盧夢龍這樣天真的孩子,哪是後初晦的對手。喜歡的時候自然是千依百順恨不能什麼好的都給你,可一旦不喜歡了,這孩子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