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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7:50 作者: 別雀
二公子並不知道老侯爺在想什麼,笑著溫潤一頷首。
老侯爺不免憂心起來,心想二公子這身子骨恐怕嫖不動,於是目光難免帶上了憐愛,側頭跟宋玉說:「扶桑也就罷了,二公子還是不要,你帶著他萬一出個什麼事情,咱家可沒法跟陛下交代。」
宋玉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親娘,壓低了聲音:「您怎麼這麼了解?背著我娘去過?」
老侯爺臉一黑:「胡說什麼?」
扶桑臉色奇差,走近見宋玉頭也不抬在那裡喝水,心裡更堵。
「侯爺。」他走過去朝永安侯問好,他都出聲了,宋玉還是充耳不聞,接著玩他那扇子,成風埋頭收拾方才打翻的茶壺,一主一仆旁若無人。
淮雪說宋玉喜歡這個僕從都要勝過他。
扶桑眼底漆黑,站在那裡不動了。
老侯爺心裡翻白眼,最看不上這有話不說的樣子,面上卻不顯,他推了宋玉一把:「三殿下在問你呢。」
宋玉茫然抬頭:「啊?我沒聽見啊?三殿下你問我了?」
扶桑臉色更差,張嘴欲說什麼,天子朝他慈愛招手,朗聲道:「我兒來此坐。」他指著自己左下跟的位置,扶桑抿嘴,又看了宋玉一眼,才抬腳朝著席位走去。
老侯爺給宋玉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宋玉白眼回去,拿著那破扇子扇了兩下,打著哈欠說煩。
冠冕堂皇半場筵席,宋玉總覺得有人看自己,一抬頭,跟斜對面的二公子四目相對。下意識就要翻白眼,翻到一半兒,看二公子笑意更深,意味不明,宋玉心煩莫名,強行終止自己的白眼,惡狠狠咬了一口盤子裡滿是心眼的藕嚼得嘎吱響,太大聲換來老侯爺一個白眼。
宋玉也白眼,又吃了一大口,看回去卻見二殿下看著他的藕笑容莫測,惡狠狠嚼藕的動作莫名偃旗息鼓,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他一個眼神嚇退,宋玉瞪著眼又嚼了幾下——他家藕金貴,他吃不得?
正想著,桌上莫名多了一盤藕,上菜的人動作迅速,二殿下似笑非笑眯著眼示意缺心眼的宋玉多吃點,看著眼前全是孔的藕,宋玉氣不打一處來,成風傻乎乎問:「怎麼單給咱們加了藕?咱們不是有了?」
宋玉心煩意亂:「叫你吃了長點心眼!」說著將多出來那盤推到了後面,再不看那人,沒一會兒,正跟扶桑有問有答的天子頓了頓,目光落在了宋玉身上。
宋玉心想,要來了。
他撐著頭,蘸著杯中溫熱的水在桌上漫無目的畫亂七八糟的線條,等著點到他,天子舉杯,百官也舉杯,永安侯起身舉杯,宋玉懶散跟著也舉杯,溢美之詞全都給了山河天下和公子扶桑,紛雜的稱讚中他含混著隨意張了張嘴,還順道打了個哈欠,祝過酒眾人都沒落座,果然,天子清了清嗓子:「今天給扶桑接風洗塵,我兒祈福辛苦,沒別的給我兒,僅有些微薄賞賜。」
他說著,身後滿臉褶子的老太監笑地喜氣洋洋,五官快要被擠進褶子裡,捧著明黃捲軸開始宣讀今次天子給公子扶桑的賞賜。
那老太監捏著尖細的嗓子,洋洋灑灑半刻鐘才念完天子的『微薄賞賜』,扶桑謝恩習以為常,百官也都司空見慣,禮單念完了,這一齣戲卻還沒唱完,還有最後一樣賞賜,是扶桑今日真心想要的,也是這場筵席根本的目的。
果然,天子朝老侯爺這邊瞧了一眼,先挑了個話頭:「前些日子扶桑要回望京訪親,給宮裡送了飛花信,我聽說,宋玉是不是也有一封?」
那壓著桑花暗紋的信箋就在宋玉書房落灰,壓根沒有人拆,今天還給宋玉墊腳,老侯爺臉不紅心不跳,摸著鬍子道:「是,三殿下記掛著宋玉,宋玉也總惦記三殿下呢。」
天子哈哈大笑:「是是是,這兩個自小兩小無猜,三年前扶桑要走,我記得宋玉是不是還送了信物給扶桑?這麼些年了,他們感情好,有些事也是該定下了。」
天子風輕雲淡提起宋玉險些喪命的三年前,老侯爺老神老在點頭,輕浮紈絝的世子爺臉上也沒什麼旁的表情,依舊吊兒郎當,仿佛是聽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般。
早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老侯爺看了一眼不孝子心下嘆息,面上卻是與有榮焉:「陛下說的是……」
「咳咳……咳咳咳……」二公子忽然劇烈咳嗽打斷了永安侯和天子的話,天子不悅皺眉,他稍顯歉意笑著:「陛下見諒,兒臣前兩日受了寒。」
扶桑心裡愈發不安,他總覺得這次回來他這個二哥哪裡不對勁了,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他死盯著淮雪,怕他說出來什麼擾亂一步之遙的婚約,天子不欲理會他,語氣不善教訓他:「身體不好就回去歇著。」
是叱責的話,二公子臉上那張假模假式寵辱不驚的面具一點不受影響,桂六扶著他起身,他說:「是,打擾了諸位興致,淮雪先告退,陛下見諒,諸位慢飲。」竟然果真要在半途走了掃大家的興。
原本要議喜事,眾人原本就心思各異,紛紛看永安侯府熱鬧,這會兒氣氛更冷,扶桑表情不佳,天子也沒想到他這麼不識相,二公子卻像沒看見一樣,自顧自離席了。
走到門口轉角,二公子忽然停下,又回頭,道:「對了,有一事忘了稟告陛下,前日淮雪也收到了飛花信,今年斗花宴,摘月樓似乎有人來王都,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