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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7:50 作者: 別雀
「河那邊?」時序動作頓了一下,記起來當日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祥瑞天相都映不亮河對面。
時序叫人買了還在兢兢業業給人數錢,一邊救人一邊問:
「河那邊是什麼?」
明月儀眯著眼笑了:「想知道?」
被這個和藹的笑弄得後背發毛,時序連連搖頭,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身在其中:「不不不,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尊上不要告訴我了!」
明月儀呵笑一聲,時序被嘲笑也只能幹笑著繼續救人,努力了半天毫無成效,氣餒問:「尊上,他是不是沒救了?」
明月儀嘆氣:「你沒發現,他的生機被河水抽乾了嗎?」
「……」時序木然:「您怎麼不早說?」
「你問了?」
行吧,沒有。
「再說,是你要救他又不是本座打算救他。」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是見死不救的大魔頭了!
時序手忙腳亂扶起府君拖著他上岸。
雨快停了,陰翳散去,似乎有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時序知道,這都是假象。
看多了三百年前的晉州,今日再回來看見這個樣子的晉州,除了天氣不一樣外,也物是人非。
撈完浮屍的時序有些脫力,順勢仰躺在河邊沙灘上長出一口氣,明月儀看他又滾了一身泥沙,稍微嘆著氣,轉過身不去看他了。
時序粗喘著問:「我曾見過府君深夜在河上放燈,尊上剛說河這邊的事情歸河管,意思是不是說,那條河就是此界天道,只要對著河祈願,便能得到天道回應?」
「不算太蠢,但也不是事事都能成。」
他猜到的正是晉州的規矩。
「……」又被說蠢,時序如鯁在喉,但面子丟多了也就無所謂了:「所以上次府君祈願什麼?」
明月儀看了時序一眼,低笑一聲。
他吞了一口唾沫:「尊上怎麼忽然那麼看著我。」
「沒什麼,只不過想提醒你,他快斷氣了而已。」
「……我靠!我靠!」時序這才記起來上岸還要救人,他翻身起來拿救治溺水之人的法子按壓府君腹部,按了兩下才記起來人家是水君。
他停下來念咒施法,試著喚回他意志,然而府君臉色沒有絲毫起色甚至更加蒼白。
明月儀更加愉悅:「甚好,你以後若是開藥堂一定告訴本座,本座必定送一塊殺人害命、普渡眾生的牌匾。」
譏諷渾然天成,時序嘴角抽搐卻不知道怎麼辯駁。
罷了,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時序甚至很沒有出息地求助嘲諷自己的人:「尊上……」
明月儀又指了指河面:「本座說了,河這邊的事情,歸它管。」
第17章
大雨停了,晉州上空籠罩的烏雲散開,久違地見到了太陽,可天裂越來越大。
房屋被洪水衝垮,渾濁的水裡飄著幾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鞋子。
有些來不及逃跑的人已經葬身洪水。
那是跟府君生息此消彼長的天譴——弒神的天譴。
府君生息斷絕時,就是晉州覆滅時。
「那我現在跟它祈願?」時序走到河邊手指靈活舞動憑空折出一盞蓮花,栩栩如生,看著那朵蓮花明月儀忽然沉下臉。
偏偏時序一無所知:「我要怎麼寫?說希望俞彰長命百歲嗎?他都是神仙了,長命百歲是不是咒他?」
時序犯傻的樣子太蠢了。
明月儀提醒他:「你寫沒有用。」
「為什麼?」
明月儀不想跟他細說其中原因,他隨口敷衍:「異界之人。」
時序氣憤不已,說憑什麼。明月儀見他這樣迫切想要挽救殺他之人,有些不解:「他的心愿里並沒有想活著,更沒有要晉州安然——晉州覆滅不正是他要的嗎?你這樣盡心盡力……呵。」
時序有些挫敗:「也是,也不是,他籌謀這麼久不就是想救俞瑕嗎?我覺得按他的為人,若是可以,他大概也不想晉州就這麼覆滅,若能兩全其美,自然好。」
這人總喜歡做些自以為是的事情,還自以為高風亮節。
其實旁人何必他來渡?明月儀說:「你若是多些心眼在自己身上就好了,何必淪落到今日境地?」
明月儀說的是當年,可時序只知道眼下。
反正他習慣了被看低,也沒有在意:「說了,凡人心事尊上大約不懂,或許在尊上看來是無用的悲憫,但其實小道只是不忍心他們真心付諸東流,他們陰陽相隔永無相見,若能兩全其美自然是再好不過。」
說完又覺得跟大魔頭講這些多餘了。
「僅此而已?」明月儀盯著時序半垂的臉,時序半跪在地上全力施救,他看到他抿在一起的嘴唇,說:「他要的兩全,原本可是要你的命,你該不會不知曉吧?」
不願真心付諸東流,不願陰陽兩不相見,這時候他倒是有想法——待旁人倒是心慈手軟許多。
想到這,明月儀臉色愈發難看。
然而時序並不知道他心中不悅。
「知道。」時序還在努力:「我也不是聖人,只是覺得可惜。」
說完這句,明月儀久久不言,似乎在打量他,他自認黔驢技窮,剛想再磨一磨明月儀出手相助,看他能不能出手救人:「真沒其他……」辦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