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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7:50 作者: 別雀
說不定……
於是他定了定神色,表情居然有點嚴肅:「道長能否幫忙阻止祭神之事?」
時序啊了一聲,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祭水君跟你家大人元神歸位之後不被追責有什麼必然聯繫嗎?他不是找回神卷就好?再說晉州現在這種情況,若是不祭水君,恐怕整個晉州都要遭殃。」雖然原本他也想著是不是應該阻撓祭水君的事情,不過狎魚主動提起來就很值得懷疑了。
俞瑕手指無意識蜷縮一下,眼神飄忽,說:「上界不會眼睜睜看一州百姓覆滅的,道長盡可放心。」
時序疑惑盯著俞瑕,似乎要將他看透,疑惑都寫在臉上——真的不會嗎?怎麼他不是很相信?
俞瑕撐不住時序逼視眼神,又逃了。
這次時序已經驚訝都懶得驚訝了。
他已經習慣了這隻檐獸一言不合就炸毛消失。
俞瑕走後他便躺下去接著惆悵了。
作者有話說:
晚上也許還有一更(
第6章 守君
他有點想凡塵了。
雖然外面師父可惡,師弟憊懶無用,但那才是他活生生的人間。
這時候,外面大概已經過了正月十五了?
要是他沒出這檔子事,應該跟聞時錦那個小廢柴在人皇廟看過花燈了。
老道士十五肯定忙了一天,沒空理他們,他們便能從城西逛到城東,悄悄去玉泉觀串門,跟玉泉觀的小道士一起禍害一番他們觀里那幾棵古樹,在樹梢上看夠了月亮,然後結伴下山,在山門集會吃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與他們分開後,帶著聞時錦御劍,飛在雲里看十五的煙花。
正月里天氣還冷,得先在南明巷喝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再偷一壇老道士珍藏的酒,然後趁著半夜人煙少,御劍掠過卦台山 ,上麥積山看日出松濤。
可惜聞時錦是個小廢物,還不會御劍,得他帶著才能上去。
那個小廢物次次想去哪裡高處了,就要扯著他的袖子撒嬌:「師兄,師兄你就再幫我一次吧,你帶帶我!我明天肯定好好修煉,下次上山我帶你!」那時他便翻著白眼:「你帶我?我看你是想害死我,你那個劍誰敢坐?我還沒活夠呢!」
想起醉醺醺的老道士和百無一用的聞時錦,時序嘴角終於有了點弧度,心裡也不那麼鬱悶了。
「老道士是不是又醉死在仙人崖下了?」他喃喃著打了個哈欠,將心頭陰雲揮開,勸自己道:「外頭的人逍遙著呢,總能出去的,人生得意,先囫圇幾日……再說…」說不準老道士也正在想辦法撈自己出去。
空氣里忽然傳來一點香氣,混著連日大雨的潮濕,從房間各個縫隙侵入,時序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原本還是清醒的,思緒天馬行空不知到了哪裡忽然昏昏欲睡,異香中他失去思考能力,連掙扎也沒有,很快就閉眼睡過去了。
暴雨閃電中,緊閉的窗戶被猛地大風吹開,狂風卷進來一朵粉白婆羅,花瓣上還帶著幾滴水珠,緊接著門也被大風推開,鎖鏈相撞的聲音清晰起來,一道白色身影在狂風驟雨中慢悠悠進門,停在了時序床前。
安靜的房間裡只有暴雨聲和呼吸聲,他沒有呼吸,胸膛起伏的是床上的人。幾個瞬息之後,雨聲忽然消失,房間裡就只有呼吸聲了。
床上的人想必是做了美夢,嘴角勾著一個帶著些傻氣的笑容,嘴裡還在念叨什麼抓緊了小心掉下去。跟那天無妄河上相見時不一樣了。那天他掉落赤水,濕淋淋像一隻落湯雞,鬼鬼祟祟來到自己跟前。
而今躺在面前的人比起那天,眉眼又有些許變化,眼睛閉著,眼瞼下一條陰影,看不出桃花眼的輪廓,年齡小了一點,更顯唇紅齒白,參差半長的頭髮整齊束在一起,後腦勺那個小辮子不見了,額頭間的硃砂也沒有了,而今倒是正經一個凡人少年模樣。
他坐到床邊,伸手在時序脖子上比了比。
一把就能捏死。
來來回回比了好幾次,好在沒有捏下去,時序渾然不知自己又在鬼門關里晃蕩,感覺有點癢,還抬手撓了兩下脖子。
那手隔開時序的手,抬起來慢慢下移,翻動層層衣衫,慢吞吞撥開時序衣領,越到最後越慢,甚至最後一件裡衣,他停頓了很久才翻開。
果然見他鎖骨下方正中一個月牙痕,安安靜靜待在皮膚上,像個尋常胎記。
他盯了一會兒,好半天忽然冷笑,慢慢摩挲那個痕跡,動作不見曖昧,只是描摹那個輪廓,月牙微微亮起銀光,銀光映在明來人眼下,硃砂痣好似含血一滴淚,悲天憫人又令人敬畏。
「是你啊。」
「竟真是你……呵。」
寂靜中也沒人回應他,只有闊別已久的心跳,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心跳了。
「蠢笨如斯,叫人賣了也不知道。」他又在時序脖子上比了比,繼續道:「要麼就隨了他們的意,弄死你算了——如此,你斷了往後輪迴,本座也了卻俗世塵緣即刻解脫,一了百了,乾乾淨淨。」
話這麼說,他卻冷眼看向某個方向,隔著牆壁屋頂,不遠處房檐上的小獸安安分分蹲著大氣不敢出,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有些戚戚然。
俞小泥鰍想:出事了。
不知道那月牙痕有什麼好看,總之又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整理好被他翻開的衣領,床上人翻了個身夢囈著說了一句「羊湯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