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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3:42 作者: Brass
    「字面意思啊,」季恕倚在沙發上,笑得有點意味深長,「我和你謝老師後來分析過,這種事會發生,大概率不是為了嚇唬人,可能正相反,是為了實現某個人的願望。所以你別太擔心,倒不如一起想想,鍾悅有什麼願望,強烈到必須要靠這種途徑才能滿足?」

    他說著,視線落到好久沒動靜的哈士奇身上:「鍾悅,你說呢?」

    突然成為目光焦點的哈士奇很茫然,它動了一下,謝今朝就很有經驗地遞給它一個觸屏手機,不一會兒,狗爪子在屏幕上劃拉出一句話:[不知道。]

    是真的。鍾悅想,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願望了。

    因為他的人生已經稱得上完滿,家境殷實,有愛他的父母和姐姐,儘管總是嫌棄他在演藝圈浮沉,卻也沒真的強迫他做過什麼;他半生過得順風順水,什麼苦都沒吃過,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除了一個——

    他轉過頭,看著慕鶴軒,後者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嘴裡正念念有詞,不知道講的什麼。

    變成狗的缺點有很多,其中一個就是無法很好地掩蓋心事,於是,旁邊的季恕和謝今朝眼睜睜看著哈士奇的耳朵豎起來,向後偏了偏,而他本人卻不知情,還在一門心思地偷聽;

    他終於聽見內容了,慕鶴軒說:「起猛了,看見狗會寫字了,我再睡會兒。」

    「……」

    季恕盯著狗尾巴猛地落下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鍾悅恨恨地在還沒熄滅的手機屏幕上繼續寫:[我沒有願望!]

    感嘆號畫得特別大,好像在和誰置氣。

    「那可難辦了啊,」季恕抱著抱枕,倒在謝今朝肩膀上,語氣懶洋洋的,一點也不像是難辦的樣子,「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麼。……而且你是直接變成小狗的吧,和我不是一個體系,我現在也沒辦法了。」

    [那我就一輩子做狗。]鍾悅寫,[我不怕。]

    -

    很不怕的鐘悅先生和他新上任的鏟屎官慕鶴軒先生一起被禮貌地請出了季恕家,對方原話這麼講:「反正現在暫時沒轍,不如你們兩個到處去轉轉,說不定就有轉機了呢?」

    慕鶴軒今天總是顯得有點呆,也不知是不是被刺激的,他抱著狗站在門口,還想邀請季恕和他們一起,畢竟全世界恐怕也找不著第二個這種都市奇聞的親歷者;但季恕今天關門速度特快,砰的一聲,空氣里只留下一句:「我怎麼合適和你倆一起?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隊長今天真的很奇怪啊。」

    慕鶴軒抱著狗——自從知道這是他隊友之後也不好意思遛了,一路走一路和狗碎碎念;鍾悅被他煩得不行,伸出狗爪去捂他的嘴巴,肌膚相觸的那刻兩人均是一愣,慕鶴軒愣過之後,更是面紅耳赤地大叫:「鍾悅!你這爪子埋過屎沒有就扒拉我!」

    鍾悅「嗷嗷」兩聲,雖然好像在回答他,但不用翻譯也知道在罵人。

    倆人在大街上各自嘰哇亂叫一陣,最後慕鶴軒先敗下來,他捏著狗爪子,視線垂落,睫毛不解風情地籠住他此刻過於溫柔惆悵的眼神,使接下來的話像只是單純在轉移話題:「鍾悅,你想去哪兒啊?」

    鍾悅又沒好氣地叫喚了兩聲,這次他懂了,把手機捧過去,看對方慢慢寫下:[去吃麵包。]

    「……」

    鍾悅越寫越興奮,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燒烤,奶茶,烤紅薯,糖炒栗子!]變成狗他要大吃特吃!以前季恕和慕鶴軒他們不讓他吃的他都要吃夠本!

    慕鶴軒屬實也沒想到對方說自己願意一輩子做狗沒說瞎話,竟然真的有這麼樂觀,於是一時也愣住了,倆人大眼瞪小眼,鍾悅躍躍欲試的狗爪子慢慢縮了回去,片刻後,又伸出來,在屏幕上抹了抹,重新寫:[想去公園。]

    想去一抬頭就能夠到月亮的公園,這就是我的願望,你忘記了嗎?

    鍾悅剛認識慕鶴軒的時候,其實並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那個過於強勢優秀的姐姐。儘管他們的關係很好,但這種相似的詞語組成總會某些時刻讓他覺得自己只是對方的附庸,後來某次大家都喝多了的宴會上,他聽到父親講:「其實一開始聽說有了老二,是沒打算留下的,但後來一想,能給老大找個玩伴,也不錯。」

    「誰知道這小子那麼皮!一點都不像他姐,哎喲,還是姐姐好,我就喜歡女兒!」

    他記得爸爸滿面紅光,旁邊的人附和地笑著——這本該是個醉酒的玩笑,大家也都這麼認為,但他卻記了好多年。

    後來選秀爆火,他乘著東風,靠一張還不錯的臉蛋順利通過了幾輪選拔;第一次舞台演出,上報資料的那一欄里可以選擇以藝名登台,大家都是新人,幾乎全部交了本名,只有他縮在角落裡,冥思苦想,最後填下:[鍾裴。]

    是陪伴的陪,賠錢貨的賠,總之沒令誰感到心悅。

    他第一次舞台就和慕鶴軒一組,兩人的solo在歌里緊挨著,不得不一起練習,那時他已經掛上了「鍾裴」的名牌,對方就叫他裴哥,課間喊課後喊,他被煩得不行,某天攔住對方問:「你能不能別叫我裴哥?聽著像個賠錢貨似的。」

    其實就是他自己多想,他知道,但慕鶴軒年紀小,即使在一屋年輕人里也是最小的,那時候對方還沒認清他不靠譜的本質,乖乖地問他:「哥,那我要叫你什麼?小鍾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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