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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3:42 作者: Brass
更重要的是——
他看著懷裡已經完全冷透的小貓,被冬夜冷風吹得刺痛的眼睛再度開始發熱,他理智上知道這樣想不對,眾生平等,誰都沒比誰更應該活著,可是卻控制不住地產生私心:為什麼活下去的不能是他的小貓,而是另外一個和他毫無瓜葛的生命?
他甚至難以自抑地對季恕也產生了怨懟,偏開頭逃避對方滾燙的視線,怕自己那點陰暗醜陋的心思被公之於眾,但季恕突然握住他的手,逼他和他四目相對,然後說:「是它該走了。」
「今朝,你猜到了對嗎?是它的時間已經到了,沒法再繼續陪著你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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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季恕問謝今朝,你既然當時其實猜到小貓是早晚要走的,為什麼當時看見我和它被撞了,沒想到要第一個聯繫我?
謝今朝躺在陽台上曬太陽,聞聲睜開眼,認真地想了想:「因為不敢。我猜到再多也只是猜測,萬一我猜錯了呢,萬一其實你就是它,它死了你也活不了呢?我不去聯繫你,就還有一個念想,就可以告訴自己,你總會給我打電話的。」
就可以——
謝今朝想,他就可以靠著這個念想年復一年地活下去,然後去看遍世間好山好水,為你寫盡所有詞不達意的思念和情歌,等百年之後再見,拍著胸口向你保證:你看,你不在的日子裡,我也好好地活著。
——因為,只要我在這世間,你就有家可回呀。
【明天周六!不寫哈!下班!(把鍵盤連根拔起走掉
第82章 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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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謝今朝兀自掙扎,眼帘半闔著,只看季恕發皺的領口:「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他能察覺到季恕的視線就停留在自己眼瞼,於是在對方張口、想要說話之前,倔強地道:「沒有什麼時間不時間的,這世界上唯一必須要走沒有餘地的只有生死,只要——」
只要我足夠小心,我就可以留住它。他是如此想的。
可是他再也說不下去了,羸弱纖薄的身軀像一張被拉滿了的弓似的彎了下去,只發出一些不成調的嗚咽,突然想起上次自己近距離地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別離。
好像都是一樣的,什麼也做不了,從開始到結束都不由他決定。
季恕說得沒錯,他確實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這隻貓在某些時刻確實不像是尋常的貓咪,他上次和季恕說自己會從它身上看到小狗和對方的影子,然後現在又得知對方竟然真的有那麼一個時間在和它共享身體,更何況季恕在聊天時也曾提到之前給父母掃墓時那點微妙的感應,樁樁件件,他再遲鈍也知道了:它可能就是為他們而來的,所謂的巧合,不過是精心製造的相遇。
謝今朝有段時間為尋找靈感看過各種各樣的書,他記得裡面有一本是講離世的寵物為報恩換了副樣子陪在主人身邊,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後就重歸天堂,留下原主人和他開啟的嶄新幸福人生;現在事情真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和故事裡說的也沒什麼差別,他從了解事情始末時就隱隱有預感,離別遲早會來,他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那輛車衝過來的一瞬間,它和我一樣做出了選擇。」季恕道,「如果用靈魂來形容,那一刻我們大概靈魂相通,這是它給自己選定的結局,我也是醒過來之後,才想明白的。」
因為沒有什麼場景會比現在更適合了:滿車即將成為盤中餐的小狗,受驚之下胡亂竄逃的金毛幼犬,以及關鍵時刻、突然從街角衝出的一輛車。
每個細節都像針對他們兩人掙脫不得的苦難而設,它似乎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離開再為故事結尾獻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其實也不太正常,心結沒解開,我自己知道的。」
季恕垂下頭,將小貓打結的一縷毛髮撫平:「我老是想,要是當時我爸媽出門,我死皮賴臉跟著一起去就好了。想得最嚴重的時候我往兜里揣了張全家福的照片兒,在大馬路上走,一門心思等一場事故,最好我能以命換命,這樣大家就不會怪我斷了老季家的後了,我死得其所。」
「有一天真被我等到了,大概十來歲吧,我在街上閒逛,看見一個小孩紅燈的時候跑出來了,當時一輛車就要經過,我馬上就衝過去把她撈起來往路邊她爸媽懷裡丟……其實我也能躲開,但是我沒躲,我都覺得這次肯定死定了,有個三十來歲的一下就給我拽邊上去了,罵我罵得好兇,說我快把找死兩個字寫臉上了,死小孩,別以為人家看不出來。」
謝今朝眼睛睜大了點,也忘記自己原本要說什麼,身臨其境地縮了縮肩膀,又罵:「你不就是找死!」
「是是是,還好被救了,不然見不到你了。」季恕眉眼溫和,「我被救了之後渾身哆嗦,那時候才知道其實自己也怕死,然後一轉眼看見那個大叔就哭了,他還以為我是被嚇哭的,其實不是……謝老師,你知道嗎,我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相信鬼神之說的。」
「那大叔左臉上有個指甲蓋那麼大的疤,一模一樣的地方,我爸也有一個,因為當時我媽聽說臉上長痣可能會病變,就讓他去點掉,結果那醫生手藝不好,留了個特顯眼的疤。」
「我就一邊哭一邊問啊,我說叔叔,您這個疤是怎麼來的呀,他說原本有個痣,有一天摔倒了,臉磕在台階上,哪兒都沒傷,就這裡留下個疤。大叔那會兒還笑呢,買了個烤腸哄我,說大概是上輩子還有人的緣分沒完,這輩子得留個記號讓人家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