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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後來清君側好不容易把朝廷掌控了,原本想直接稱帝,無奈當時地方勢力繁多,個個都兵強馬壯,一旦上位,諸侯定會造反討伐,只能握著少年天子一點點削弱各方勢力。
可是這些年這個王朝委實多災多難,他本以為撿了個便宜,結果卻是一堆爛攤子。
官僚腐敗,民不聊生,這件華麗的外袍下藏滿了虱子。
楚王做夢都想當皇帝,想得發瘋。
然而現在他卻慫了。
他那楚王的爵位還是逼迫朝廷得來的,倘若手裡沒有了名義上的牽制,那底下的諸侯勢必會揭竿而起。
光允州何氏和北春汝南王手裡就握了近四十萬兵馬,一旦那些烏合之眾打到京城來,他辛苦籌謀下來的家業將付之東流。
裘華竭力勸阻他顧全大局。
楚王遲疑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了天子。
梁嚴腿軟跌坐到地上。
現在有武安主動出來擔責,保住了天子,保住了百官。
楚王原本是要殺她的,但又怕落下口舌,叫世人罵他無能,把火氣發泄到一個女流之輩頭上。
裘華提議讓武安去守先帝皇陵,把她幽禁在皇陵。
這樣也能堵世人的嘴。
楚王當即下令把她拖下去。
武安冷聲道:「我自己能走。」
兩名禁軍不敢動她,她背脊挺得筆直,來的時候端方雅重,去的時候同樣如此,不卑不亢,好似一面永不倒下的標杆旗幟。
梁嚴眼睜睜地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卻無能為力,含淚喊道:「姑母。」
武安頓住身形,強壓下內心的無奈,說道:「莫要哭,我是去守你阿翁,心甘情願去的。」
梁嚴泣不成聲。
武安平靜地離開了乾政殿。
此後京中的王室相干人員皆被幽禁,禁止與外面的任何人接觸。
面對俞州的討伐,楚王萬分氣惱,他底下的智囊團出主意,尚書令文崖說道:「不過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丞相無需放到心上。
「那允州何氏雖然手握二十多萬大軍,但與杜陽常山王衛氏不睦,他們兩家斷然不會因為俞州號召就合謀前來討伐。
「朝廷只需穩住允州何氏便可,給他們加官進爵,總不會推拒。」
秦太尉也道:「文崖說得不錯,一群烏合之眾,皆是貪小利之人,怎麼可能齊心協力?」又道,「更何況召集他們的還是一個婦人,一介女流和一群土匪,能造出什麼事來?」
聽他這麼一說,楚王的心裡頭似乎也好受了些,陰沉著臉道:「一個婦人罷了,什麼狗屁鎮國大長公主,那俞州區區三萬兵,能掀得起什麼浪來?」
秦太尉道:「所以丞相不用太過焦慮,只要咱們把京中的局勢控制住,莫要讓那群人鑽了空子,該拉攏的就拉攏,該挑撥的就挑撥,料他們也整不出什麼名堂來。」
當時他們這群大老爺們根本就沒把俞州那些人放在眼裡,說到底還是瞧不起女人。
在他們刻板迂腐的觀念里,一個女人縱使她再厲害,難不成還有帝王之才?
且那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想憑區區俞州就來撼動京中的局勢,未免太過天真。
楚王採取了文崖的建議,對那群人該拉攏就拉攏,該挑撥就挑撥,就不信他們還能抱成團。
而另一邊的俞州河城陸續聚集了不少英豪過來,大街上時不時有官差巡邏,防治安。
還有三日就是召開討伐大會的日子,州府里異常忙碌。
待到討伐大會正式召開的那天早上,梁螢起了個早,吩咐譚三娘替她整理妝容。
趙老太也過來幫忙。
梁螢要求譚三娘把妝容下得重些,鎮得住場子才行。
她的髮髻是趙老太親自梳的,高髻,佩花釵,耳側留有垂髾。
臉上敷鉛粉、抹胭脂,畫的眉毛細長,是常見的遠山黛。
唇妝上窄下寬,還點了面靨。
穿的衣袍是杏黃色,印有纏枝蓮紋,衣襟為素白,質地厚重,款式上儉下豐,袖口肥大,束腰,裙長曳地。
腳上是一雙雲頭錦履。
整理妥當後,梁螢站到衣冠鏡前打量銅鏡中的自己,抬了抬下巴,甚是滿意。
趙老太笑眯眯道:「到底是金枝玉葉,光站在那裡就有排場了。」
譚三娘也誇讚道:「阿螢生得俊,穿這身頂好。」
梁螢問:「鎮得住場子嗎?」
譚三娘點頭,「能,端方雅重,叫人不敢褻瀆。」
早上他們還要祭告天地,看時候不早了,外頭的趙雉過來催問。
梁螢由譚三娘攙扶出來,趙雉看到她時不禁愣了愣。
那女郎一身端方貴氣,給寒冬增添了一道亮色。
杏黃極襯她。
年輕的面龐不說話的樣子顯得沉靜,一雙靈動的桃花眼若是在收斂著打量人時極具穿透力。
他知道她生得搶眼,卻從未見她這般濃墨重彩的樣子,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通身都是不可侵犯的端莊肅穆。
趙雉無端地嚴肅起來,甚至有些不自在。
梁螢高昂著頭顱,身體挺得筆直,故意喊了一聲,「趙州牧。」
趙雉應了一聲在。
梁螢伸手,他很識趣地上前攙扶。
梁螢暗搓搓掐了一把他的掌心,趙雉吃痛,她偏過頭問道:「我今天俊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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