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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那些朝廷兵可不像咱們這樣會把老百姓放到心上,他們只會瘋狂掠奪,殺戮和發泄。」
梁螢沉默了許久,才試探道:「老太太既然知道刀箭不長眼,何故就放心趙雉上戰場?」
提到這茬兒,趙老太頗有幾分無奈,「這或許就是他的命,生在這樣的亂世,做平頭百姓受人欺辱,做官兵也身不由己。
「若他甘於平淡倒也罷了,偏偏骨子裡有點犟性,我這個做老娘的又沒本事給他掙前程,他想走出去,我難不成還要攔著嗎?
「話又說回來,像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大字不識,比那螻蟻還卑微,能活著就已經不易了。
「他想要做自己的主人,我也沒臉去攔著,畢竟我這老婆子也沒甚出息,給不了什麼人生大道理的建議,只能在他出去的時候提醒他,家裡頭還有人,還盼著他平安歸來。
「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麼,只要別拖他的後腿給他添堵就行了。」
梁螢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忍下了。
面對一個做母親的老人,她是沒有資格去評斷的。
倘若她自己有孩子,斷然捨不得讓他去上戰場,太過血腥慘烈,外面那場景,猶如人間煉獄。
堆積如山的屍體,血流成河的大地。
那些能上戰場的生命大多都是有勞動力的那批人,不管他們是否願意,生而平等。
她到底不是古代人,不懂得什麼尊卑之分,只知道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
而那份活著,不應該被統治階層利用驅使,成為至高權力的踏腳石。
哪怕他們這群土匪也在干那樣的事,可宗旨根源跟封建統治者還是有著區別的。
她始終覺得戰爭不是為了獲利,而是為了洗牌後的海晏河清,讓人人都能吃飽飯,不再飽受欺凌壓迫。
外面那些人的屍體給梁螢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儘管這些年她已經磨礪得冷酷不少,但內心深處還是追求和平的。
這場戰役,整整持續了二十多日。
鍾林大軍受創後再次席捲而來。
這次他們吸取上一次的經驗教訓,避開了火藥桶的攻擊範圍,以箭矢射殺為主。
那些箭矢上捆綁了易燃的桐油之物,鋪天蓋地飛向城內。
他們好歹是楚王養的兵,財大氣粗,人多勢眾,趙雉等人避開與其硬剛。
在主力圍攻河城時,奉三郎帶兵駐守在雁門郡,摸清楚黔山的大本營後,採取游擊戰的方式襲擊鐘林大軍的後方。
另一邊的鄭曲也打著同樣的主意,由姜懷鎮守廣陵,他則帶精銳翻黔山去搞突襲。
雁門郡過去要方便快捷一些,廣陵這邊則要麻煩得多,得翻山。
奉三郎深知那邊人多勢眾,不敢正面敵對,採取隨打隨走的戰略,就跟惱人的蚊蟲那般,時不時叮咬一嘴。
一來二去,搞得守大後方的士兵們煩不勝煩。
在前方戰事膠著時,鍾林大軍的咽喉被鄭曲無意間扼住。
他們的糧草部署在最後方,甭管你奉三郎怎麼搞游擊戰,無非是撓痒痒。
但鄭曲帶人從廣陵快馬加鞭進密林翻山而來,硬生生翻了一座山頭,個個被叮咬得滿頭包,狼狽不已。
待他們翻過來時,猝不及防看到底下的營地,全都精神了。
那鍾林委實狡猾,把大部分糧草都存放在最後方,因為後方是一座大山,正常情況下根本沒法過來。
鄭曲稀里糊塗歪打正著,撿了便宜。
底下的將士們一邊撓身上的包,一邊小聲問:「下面那些是不是糧草?」
另一士兵道:「多半是糧草。」又道,「真他娘的賊,竟藏到這兒來了。」
人們看向鄭曲,全都露出雞賊的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幾天可算沒有被白咬。
他們來的時候都是輕裝上陣,個個身上只背了火藥筒和火藥箭矢,帶的也是冷乾糧,這下全都派上了用處。
燒糧草是個技術活兒,如果要把效果做大,就得順著風向的脾氣燒。
並且還要避開大軍在營地里的時候燒,最好他們在前線作戰,忽然得知糧草被燒光的消息更佳。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動搖軍心。
這不,翌日鍾林大軍在河城那邊猛攻時,忽然有士兵匆匆前來上報,說黔山的糧草被燒了。
消息傳到鍾林那裡,他死都不信。
那麼大一座山,那些人是怎麼繞到後方去襲擊的?
黔山一片火光沖天,火焰借著風勢越演越烈,無人敢去搶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糧食被毀於一旦。
另一邊的奉三郎聽說營地里的後方突然失火,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笑著罵罵咧咧道:「廣陵那幫小兒,倒叫他們搶了功。」
「三爺,那現下我們作何打算?」
「撤!」
一行人不再逗留,紛紛撤離。
這場火勢一直燒到下午才被撲滅,在戰場上拼殺的士兵回來沒糧填肚子,再無鬥志。
原本城裡的趙雉等人以為鍾林大軍還要繼續耗下去,結果他們一邊打一邊撤,怕土匪們追出去,裝腔作勢掩蓋撤離事實。
此次鍾林出兵折損了四萬人,及時止損,把餘下兵丁暫且撤離到東州境內,保住實力要緊。
探子回來上報,說黔山那邊的大營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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