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頁
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譚三娘看著她的舉動,內心有些觸動。
在她的印象里,這人從未像今日這般莊嚴肅穆祭告過天地。
因為一直以來,不管面對什麼事,她都是胸有成竹的。
可是這次,她似乎沒有那麼篤定。
當天晚上河城的老百姓在半夜時被一陣類似響雷的東西驚醒。
黔山離這邊不算太遠。
趙雉領的精銳們不敢靠大營太近,怕打草驚蛇。
他們等了許久,才看到黑夜裡的旗幟開始飄動,剛開始風向是朝河城方向飄的,後來等了近半個時辰,風向才開始變幻。
如果要把飛鳥的效果發揮到極致,必須藉助風向它才能飛得更高更遠,這樣高空墜落爆炸的殺傷力才更強。
待到適當的時機,趙雉下令突擊。
士兵麻利地把木架架好,將飛鳥放置於木架上,迅速點燃導火線。
它瞬間發出滋滋聲。
當火花燃燒進竹筒里,巨大的衝擊力爆發而出,「咻」的一聲一飛沖天,借著風勢振翅高飛,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看不到蹤跡。
與此同時,大營里的一個小兵半夜出去尿尿,打著哈欠尿到一半時,忽見些許亮光從黑暗裡墜落。
他還以為自己眼花。
不曾想,片刻後,遠處忽然「砰」的一聲,地動山搖,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和硝煙火光。
那聲音來得太突然,直接把那小兵的尿給嚇得憋了回去,整個人都懵了。
然而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緊接著又一道驚雷般的聲音傳來,把睡夢中的官兵們驚醒。
他們這些士兵在來之前就知道俞州軍手裡有能橫掃千軍的絕密武器,但沒有親眼見識過,光靠想像力並不能起到威懾作用。
而現在,他們親自領教到了,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十多隻飛鳥乘風而起,它們有的飛得近,有的飛得遠,毫無目的亂飛。
倘若營地小,不一定能擊中目標,但十萬人聚到一起,那完全是烏泱泱一片,隨便亂擊都能炸飛一片。
營地里馬兒受驚的嘶鳴聲,受傷士兵的慘呼聲,以及混亂的逃竄,伴隨著濃煙與火光,把黑夜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河城裡的老百姓再也無法安睡,那聲音一下子就把他們帶進了曾經經歷過的恐懼里。
有老百姓撐燈哄受驚的孩子,不知是誰家的狗兒被唬得一個勁亂吠。
一對年老的夫妻在被窩裡躺平,老媼的耳朵雖然不大好使,卻忽然問:「欸,老頭子,是不是哪裡在打雷?」
老頭兒無比淡定,湊到她耳邊大聲回答:「對,春雷。」
起初老媼還真以為是打雷,後來覺得不大對勁,「打個雷怎麼還地動山搖了?」
老頭兒忽悠道:「你這是睡糊塗了。」
老媼沒有吭聲,過了許久,聽著狗叫聲,說道:「是不是哪裡在打仗了?」
老頭兒:「……」
老媼又問:「是不是哪裡在打仗了?」
老頭兒有些不耐,回答道:「瞎操心,你我都快八十了,黃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還怕打仗?」
老媼:「……」
這邏輯好像沒問題。
對啊,都快八十的人了,操心這些作甚?
也不知是麻木了還是心大,她居然又繼續睡了過去。
黔山那邊地動山搖,站在城樓上,也能看到那邊的火光把天空染透。
梁螢在冷風中眺望。
一旁的陶二郎道:「看這情形,應是得手了。」
梁螢沒有答話,李疑道:「他們要什麼時候回城?」
陶二郎:「得趁亂撿點便宜,一時半會兒沒這麼快。」
那大營被突襲,打得士兵們措手不及,駐紮在最後方的將領鍾林因為離得遠,並未受到波及。
他披衣站在營帳外頭,望著前方火光沖天,一團烏煙瘴氣。
底下陸續有士兵前來匯報,說前方遭遇了突襲。
為免火勢蔓延到後方燒到糧草,鍾林當即下令把前面的營地隔開。
而另一邊的趙雉等人在飛鳥的亂炸掩護下,繼續向前逼近,準備用火藥箭進行第二輪攻擊。
火藥箭的攻擊範圍在三百步內,他們離大營遠,需前行靠近。
兩隊人馬冒險前進。
趙雉帶著大部分人馬在前方掩護射擊,途中有不少混亂逃出來的士兵撞見他們皆被處理掉。
待逼近適當的射程內,第二輪火藥箭再次朝大營轟炸而去。
火光沖天中,營地里一片混亂。
處在最前端的那部分已經被火焰吞噬殆盡,如果不是風勢轉變,只怕後方糧草也得遭殃。
飽受戰火摧殘的士兵們備受煎熬,有的被炸死,有的被燒傷,有的在混亂中被踩踏致死,還有的倉皇逃竄……亂成了一鍋粥。
在這個混亂的節骨眼上,那幫土匪忽地擊鼓吹起進攻的號角,喊殺聲連天,頓時把受驚的朝廷軍唬得軍心四散,瘋狂逃離。
那種慌亂是極其致命的,因為會發生踩踏。
運氣不好的士兵甚至還沒正式上戰場,就被同伴在混亂中踩踏身亡。
趙雉也不戀戰,估摸著差不多了便收手撤退。
經過一夜的折騰,翌日凌晨大部分火勢已經被撲滅,營地里一片狼藉,簡直慘不忍睹,現場遺留著濃重的硫磺味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