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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住在城裡的老百姓猝不及防聽到巨響,熟睡的大人們被驚醒,受到驚嚇的孩童炸啦啦哭嚎,院子裡的土狗發出尖戾又恐懼的狂吠。
扶陽郡的太守府被突如其來的強勢進攻打得措手不及,猶如無頭蒼蠅般慌亂。
正門的喊殺聲與方才炸裂的驚天巨雷把官兵們震懾住了,裘都尉帶領大批士兵冒著火光沖天奔到城門血戰防守。
然而在濃煙滾滾中,外頭只有喊殺聲,卻不見個鬼影。
他們正困惑時,側門那邊忽地傳來炸響,趙雉等人發起猛烈進攻。
這時裘都尉才意識到,正門這邊只怕是個幌子。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沒有人能抵擋得了火藥的威力。
側門這邊的防守本就比正門薄弱,兩枚火藥桶扔進去,直接把守門士兵炸飛。
那些血肉之軀登時被不知名的東西震懾住了,那種來自未知的恐懼啃噬著守城官兵的內心。
他們還沒弄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天雷般的爆炸,就被稀里糊塗送上了黃泉路,給其他士兵的衝擊力可想而知。
特別是當一名士兵忽然被從天而降的一隻胳膊砸中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那條斷臂就那麼從天上墜落下來,砸到他身上,帶著濃郁的燒焦肉味兒,不知是哪個同伴的肢體。
邊上的士兵見此情形,全都不敢再上前抵禦,害怕被炸成粉碎。
城外的官兵在火藥桶的護佑下,瘋狂用攻城車撞擊城門。
聲聲撞擊猶如催命符,把整個城池捲入進一場腥風血雨。
天空不知何時飄落起小雨,城內受驚的百姓有些半夜跑了出來,見外頭到處都是官兵混亂的身影,又匆匆折返回去。
大多數百姓都選擇關門閉戶,把門窗封堵得死死的。
靠近城門那邊的一家六口恐慌不已,他們害怕地把門從屋內堵死,窗戶則搬抬大木櫃去抵住。
受到驚嚇的女童好不容易才在母親的安撫下止住了啼哭,其他大人則找能防身的器物做出攻擊者的姿態。
外面傳來混亂的腳步聲,時不時摻雜著廝殺的怒吼。
躲在屋裡的六口平民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他們在黑暗裡聚到一起,緊張地望著門口,從縫隙可以窺探到外面的火光,大氣不敢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二歲的男童冷不防發問:「阿翁,我們會死嗎?」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他的父親慌忙捂住他的嘴。
祖母默默地把那孩子摟緊在懷裡,內心惶惶。
男童的祖父並未回答他。
生在這個亂世,底層老百姓的命輕賤得如螻蟻。
這些年他們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如今俞州被進犯,能否從這起災難里存活下來,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他們在令人窒息的黑暗裡默默等待,其實也不知在等待著什麼,或許是頭頂上的屠刀,亦或許是僥倖的生機。
外頭官兵廝殺,這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敢衝出去,因為無論往哪裡跑,都是死路一條。
六口人中最年輕的男子默默地輕撫妻子的背脊,給予她心靈上的撫慰。
兩個孩子,兩個老人,一對壯年夫妻,他們是扶陽郡里成千上萬老百姓中的一員。
也有家中有嬰兒恐慌的哭嚎聲,大人為了止住哭啼,把手指伸進嬰兒的嘴裡讓其吮吸安撫。
死亡氣息交織著喊殺聲,以及時不時的爆炸聲,充斥著這座古老的城池。
它矗立在天地間,歷經滄海桑田,見慣了生命的開始與隕落。
只是從今天起,從這場戰役起,它將迎來空前盛況。
待到天色蒙蒙發亮時,守城的官兵被火藥的轟炸折服。
他們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
趙雉等人用血腥殘酷的方式降了一千多兵,死了八百多人,餘下的皆棄城而逃,前往另一個郡尋求庇護。
因著來之前就嚴令過軍紀,占領城池的官兵們不敢放肆搶劫。
太守府被看管起來,所有官員皆被趕到一起拘禁。
街道上的士兵們收拾殘局,清理屍體,時不時有官兵在街巷裡大聲禁令百姓外出。
躲在屋裡的一家六口心中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正午時,忽然聽到外頭的街道上響起震耳欲聾的口號。
說什麼打豪紳,分土地,人人有地種,家家有餘糧等語。
起初他們沒有聽清楚,後來細聽了好半晌,才聽明白了。
年紀大的婦人忍不住小聲啐道:「這群狗日的強盜,來侵占我們扶陽,還叫嚷著什麼打豪紳分土地,忽悠誰呢!」
她旁邊的兒媳婦也附和道:「一群不要臉的瘋子,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會落到咱們老百姓身上,白給你土地?」
當時他們都覺得外頭那幫強盜真他媽荒唐。
明明是進犯者,還搞得像來解放他們的水深火熱一樣,簡直虛偽!
這口號是喊得相當響亮的,到處的街巷裡都在喊。
不僅如此,趙雉還下令貼了公文到大街小巷。
這是老百姓們有史以來見到最荒唐的一次進犯,他們都覺得那群人腦子裡有包,辛辛苦苦打進城來,就為分土地給老百姓,圖啥呀?
也有見過世面的商賈恐慌不已,賣綢緞的牛姓商人愁得要命,因為他家在郡內有四百多畝田地,只怕真得被那幫強盜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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