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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一婆子接茬道:「我管它什麼人,哪怕是上頭變了天呢,跟我們這些老百姓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世道,我這老婆子沒什麼出息,就只顧著鍋里和碗裡的,誰有本事讓我吃飽飯,我就聽誰的話,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江洋大盜。」
一年輕郎君也讚許道:「是啊,這年頭,誰若有本事讓咱們鍋里有食吃,他就是咱們的父母官。」
就在人們熱議時,之前見過梁螢的許老兒跟鄰里唾沫星子橫飛。
那許老兒很是激動,拍大腿道:「我就奇怪呢,前兩日見到一群人下鄉來,見我在地里伺候冬小麥,便上前問起我家中的情況。
「當時我心裡頭有點怵,後來見那女娃輕言細語的,便同她說起自家四口的情形。
「那女娃很是同情,說我家不容易,日子過得艱難。
「我心裡頭直犯嘀咕,既然知道我家艱難了,你們這群土匪進了城來,又是殺縣令又是殺惡人的,叫嚷著為民除害,怎麼就不把張縣令貪污的民脂民膏還給我們啊?
「當時我是這樣想,但不敢說,怕惹惱他們被砍頭。
「不曾想,嘿,這才轉頭多久啊,竟然把徭役給免了!」
他說得激動,誇張地比劃著名手勢。
鄰里自然不大信,狐疑道:「許老漢你莫要吹牛,哪來的什么女娃?」
許老兒兩眼一瞪,大聲道:「你還莫要不信!那女娃生得可俊了,看年紀不大,穿得也體面,說話輕言細語的,親和得很。」
鄰里撇嘴,只覺得荒唐。
許老兒繼續道:「當天下午回去後我還同家裡人說起這茬兒,他們都替我捏了一把汗,叫我以後警醒著些,那群人畢竟是土匪。」
他的話引起了其他人圍觀,村裡的里正笑道:「原來那老兒是你呀!」
眾人:「???」
里正當即把貼告示時李疑說過的話轉述一番,聽得眾人稀奇。
許老兒覺得臉上賊有光,樂呵呵道:「我說了你們還不信,縣丞嘴裡的那四口不就是我們家嗎?」
有人笑著打趣,「照這麼說來,我們還得感激你呢。」
婦人在邊上起鬨,「是啊,如果不是許老漢你訴苦水,咱們哪能撿這麼大的便宜?」
眾人全都笑了起來,是發自內心的開懷。
也有人抱著不懷好意,馬家村的族長馬志昌對這項政令嗤之以鼻。
上回自家崽被捉去關了兩天令他忌恨,覺得那群土匪烏合之眾,幹的事極不靠譜。
要知道現在的地方官府主要是靠賦稅和徭役來養衙門。
在這個重農抑商的時代,安縣這個數千人的小縣,商貿往來是非常差的,故而收取的商稅並不多。
現在那群土匪把徭役取締,無異於自尋死路。
衙門的驛馬、長隨書吏、衙役、兵丁……開支可多著去了,處處都要錢銀支撐。
取締徭役,大家都去喝西北風,看他們能支撐多久。
抱著看好戲的態度,馬志昌信心滿滿地等著那群烏合之眾垮台。
不曾想,他們還沒垮台,他馬家就垮了。
上回梁螢和李疑曾提過要把全縣做一個人口普查,以及所有土地重新丈量。
免除徭役的政令推出來後,衙門的差役便陷入了忙碌中。
各村的里正拿著原有戶籍記錄挨家挨戶清查,但凡離家半年以上者,則剔出來另行登記。
這次的人口普查進行得非常徹底,不僅要把安縣境內的每戶人家弄得明白,還要把各村的青壯年男丁、老人和孩子統計出來。
鑑於任務的龐大,府衙里的差役全都下放到各村協助。
不止人口大普查,安縣境內的土地也都全部丈量過,把每家每戶的自耕地做詳細統計,不遺漏任何一處。
這些日梁螢和李疑等人忙得腳不沾地。
先前的縣丞和主簿像老黃牛一樣被梁螢差使。
二人戴著鐐銬伏案書寫,把重新普查後的戶籍數據重新抄寫到新的藍皮帳簿上。
梁螢給他們畫大餅,倘若表現得好,以後說不定還能無罪釋放。
兩人為求活命自然不敢造次,規規矩矩幹活。
鑑於他們有經驗,做事的效率可比梁螢快多了。
特別是那個主簿,字寫得漂亮,腦子也靈活,若不是貪污受賄,倒是個不錯的人才,可惜走了歪路。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少,不容易找到替補,李疑也不放心外頭的人插手,處處都要親自過目才放心。
他的兢兢業業很得梁螢讚賞。
最終折騰了半個多月,他們才把安縣的現有人口弄清楚了,有七千零六十二人,共計一千八百九十二戶。
這部分人其中鄉村占了一千零七戶,餘下的則在城裡。
目前城裡有近三千人,這三千人分成幾類,一部分是手工匠人,一部分是商販,一部分是衙役兵丁公差,一部分是平民幫工等等。
拿到全縣丈量的耕地數據後,梁螢私下裡經過一番核算。
從畝產到人均分配,她經過反覆推敲,就目前安縣的地理環境來看,認為自耕地人均二畝是一個相對合理的數字。
不論男女老幼,只要是活人,只要戶籍在安縣境內,每人皆可分得兩畝自耕地。
她要進行土地改革,必然需要得到趙雉他們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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