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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趙雉一點都不覺詫異。
梁螢繼續道:「楚王叛變你應是曉得的,當初叛軍殺進京城,我的爹娘皆在那場變故中喪生。
「我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驚慌失措逃離京城,原想尋一處太平的地方求得安穩,哪曾想半道上被黃皮子劫到了蠻鸞山。
「至於後面的,你也知道。」
趙雉盯著她細細審視,「王螢是你的真名?」
梁螢點頭,「對,我姓王。」
趙雉:「家中親人全無?」
梁螢:「無親無故。」頓了頓,裝可憐道,「趙郎君啊,你看我身世這般悽苦,以後可得多多罩著阿螢。」
趙雉冷哼,「你坑人的本事,我早就領教過了,休得訛我。」
梁螢撇嘴。
趙雉似想起了什麼,戳了戳她的胳膊,不客氣問:「你方才問那老兒的生計,是不是又有歪主意了?」
梁螢一改方才的不正經,嚴肅道:「我想在徭役上打主意。」
趙雉:「???」
梁螢認真道:「那老兒的生計你也聽到了的,賦稅和徭役壓得底下的百姓喘不過氣來。
「咱們才來安縣,首要做的就是收攏人心。
「只有得到老百姓的擁護,才能把這個縣令坐穩,若不然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
這話趙雉是認可的。
「照目前看來,首要確實是維穩,雖然手裡有六百兵丁,卻不能把矛頭指向縣裡人,不僅不能對他們動粗,還得哄著他們別鬧事。」
梁螢點頭,「就是這個道理,底下的老百姓就是咱們的祖宗。
「俗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咱們是外頭進來的,一旦沒有聚攏人心得到他們的擁護,便什麼都不是。」
趙雉問道:「所以你想免除徭役,收買人心?」
梁螢不答反問:「你若是百姓,聽到這個消息,高不高興?」
趙雉應道:「自然高興,每年只按人丁繳納公糧,沒有其他苛捐雜稅,是要輕鬆許多。」
梁螢:「那你可願意擁護我這個決策者?」
趙雉點頭,「這是惠民之策,自然願意。」頓了頓,「不過……」
梁螢打斷道:「你想問免除了徭役,府衙的開支和養兵的錢銀從哪裡來,是嗎?」
趙雉沒有吭聲。
梁螢認真道:「如果我們連民心都無法聚攏,還談什麼養兵?」
這話很有道理。
趙雉沉默了陣兒,發出靈魂拷問:「免徭役,跟馬家村的鄉紳有什麼關係?」
梁螢露出狡猾的表情,「你知道有個詞叫黑吃黑嗎?」
趙雉:「???」
梁螢輕輕撫掌,意味深長道:「對付那些鄉紳富豪,就得黑吃黑。」
趙雉看著她算計的眼神,隱隱生出要鬧大事的預感。
回去後,梁螢把李疑和奉三郎召集起來,小團體就免除徭役這一決策做投票選擇。
李疑和奉三郎堅決反對。
趙雉則歪在太師椅上,不作表態。
奉三郎激動道:「免除徭役萬萬不可!」又道,「咱們得養兵,那可不是一筆小開銷,一旦免除了徭役,以後的兵丁恐難豢養!」
李疑也道:「是啊,秀秀心裡頭應該清楚,以前在蠻鸞山的開支,養兵可是大頭,如果連他們都養不起,談何權力?」
奉三郎接茬,「王小娘子不知養兵的花銷,我跟著賈老數年,他招兵買馬,幾乎是散盡家財,你免除了徭役,縣裡的幾百兵丁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梁螢從頭到尾都沒有他們那般激動,而是認真地傾聽他們的理由。
見趙雉一直沒吭聲,李疑不禁有些心急,問道:「秀秀你為何不表態?」
趙雉摸了摸下巴,「你們先說了再聽她怎麼說。」
李疑愣住。
梁螢絲毫沒有他們的急躁,緩緩站起身,說道:「首先二位的考量很有道理,我沒當過家,確實不清楚裡頭的難處。」
她停頓片刻,不緊不慢地發出提問:「我有一問,想請教二位。」
奉三郎道:「你且說。」
梁螢想了想,問道:「行在水上的舟,靠的是什麼支撐它前行的?」
奉三郎理所當然答道:「自然是水了。」
梁螢點頭,「那我們這些外人進了安縣,又靠什麼支撐我們立足前行呢?」
奉三郎怔住。
李疑似乎陷入了沉思。
梁螢反問道:「是靠賈叢安的舊部來支撐嗎?」
兩人沉默。
梁螢發出犀利拷問:「如果靠這些兵就能在安縣為所欲為,那為什麼我們要把馬二郎給放回去?」
奉三郎為難道:「這……」
李疑似乎有些悟了,語重心長回答道:「民之所向,方才是眾望所歸啊。」頓了頓,「安縣的兵,只能對外,不可對內。」
梁螢肅穆道:「當初我們披露張縣令的罪行,是為收攏民心;開堂審案殺惡人,是為民心;現在的免除徭役,同樣是為民心。
「只有民之所向,我們才能在安縣立足籌謀後路。
「唯有得到了民心,這些兵丁才會心甘情願為我們賣命,防住安縣不受外人進犯。
「也唯有得到民眾擁護,我們這些外人才有機會在安縣立足,若不然他們憑什麼要接納我們這群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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