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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20:36:18 作者: 閆桔
梁螢徹底震驚了,她在朝陽東升的期望中看到了最樸實無華的人間煙火。
那些房屋建築雖然沒有城鎮裡堅實繁華,有的甚至還建在山洞裡,卻有著外面沒有的安穩愜意。
一隻土狗大老遠朝她們跑了過來,它沒有狂吠,只衝著婦人搖尾巴。
那婦人姓周,人稱周五娘,對她們的態度頗為冷淡。
對於這些避世的鄉民來說,但凡從外面進來的陌生人,都充滿著警惕的敵意。
領著她們進村的途中,有不少村民偷偷張望,不過都沒有多問,只同周五娘打招呼。
梁螢也好奇觀察周邊,整個村莊裡屋舍眾多,低低矮矮的,縱橫交錯,估計有上百戶人家。
這委實顛覆了她對土匪群體的刻板印象,本以為土匪窩裡皆是窮凶極惡,哪曾想竟有老弱婦孺,僅僅只是再平常不過的鄉民。
聽著他們說話的口音,似乎天南海北都有。
這不,譚三娘好奇得緊,問周五娘道:「這地方真好,比外頭安穩多了,可知村裡有多少戶人家?」
周五娘並未回答,更未理會。
譚三娘悻悻然閉嘴。
把二人領到一處院子裡後,周五娘說道:「今兒你們幹的活計是舂米,不許偷懶,也別想著逃跑,若是活計沒幹完,是沒有飽飯吃的。」
說完便把院門鎖了,只留下二人在院子裡頭。
門口的大槐樹下拴著一條土狗,周邊住的是其他鄉民,二人若想從鄉民眼皮子底下逃脫,幾乎難如登天。
譚三娘放下包袱,去庖廚那邊看有沒有吃食,灶台上有一缽糙米粥,配得有一碟醃筍和腐乳。
二人在庖廚里把早飯吃了。
譚三娘道:「這幫人還算有點良心,沒讓我們餓著肚子幹活。」
兩人吃完飯,簡單洗漱後,才去舂米。
梁螢從未乾過這差事,還是譚三娘教她學的。
先把穀物從麻袋裡舀出放進石臼里,而後用腳踩棒槌搗石臼里的穀物,經過棒槌搗捶後,穀物的皮會被舂出來,那便是糠,剩下的才是米。
提取大米的方法則是用竹篾細篩篩出來,米糠漏到簸箕里,餘下的米粒則裝進麻袋裡。
整個過程很簡單,卻也辛苦。
梁螢踩了半天棒槌就覺腿軟,中途她跟譚三娘互換過許多次,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掠到土匪窩裡干苦役了,且還沒有工錢!
好是在中午的飯食夠吃。
接連幾天她們都被關在這裡舂米,有好幾回譚三娘想溜出去打探一番,結果外頭偶有漢子監視,她怕挨打,便作罷。
持續到五日後,她們才換了一件差事干,是漿洗衣物。
這些日她們幹過舂米、漿洗,以及替後山的黃豆地里除雜草等,皆是雜活兒。
周遭的鄉民對她們很冷漠,幾乎都不會主動跟她們說話。
起初梁螢想著多熬陣子興許會尋到出路,哪曉得沒有妝物塗抹後,身上的膚色便開始脫落了,顯露出本來面貌。
譚三娘後知後覺發現了她的異常,皺眉問:「阿螢臉上抹了東西?」
梁螢心中發慌,卻也知道瞞不住,惴惴不安道:「我孤身一人從京城來,路途遙遠怕生變故,這才喬裝了一番,哪曾想卻被掠到了土匪窩裡。」
譚三娘:「你先去把臉洗乾淨,這樣沒法出去見人,會引起他們的猜疑。」
梁螢無奈,只得去把身上的東西清理乾淨。
俗話說一白遮三丑,若是在京城裡,嬌養在蜜罐里的貴女多得是,像她這樣的相貌算不得出挑,可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土匪窩裡,那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了。
瞧見她的真容時,譚三娘愣了神兒。
只見一張臉生得白白淨淨,脈脈含情的桃花眼裡藏著恐慌,嬌怯又忐忑。
雪膚與烏髮相襯,透著一股子靈動的純情與秀美,雖然穿著寒磣的粗麻布衣,卻難掩清水出芙蓉的矜貴淑雅。
這粗鄙的鄉野地方里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人物,著實令譚三娘愣怔了半晌。
見她半天沒反應,梁螢心中更是忐忑,試探喊了一聲:「譚娘子?」
譚三娘回過神兒,「嘖嘖」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水靈的女娃,得拿什麼五穀才能養得出這樣的金枝玉葉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梁螢連忙搖頭,擺手撒謊道:「我只在富商府里當過差,不是什麼嬌貴的主子。」
譚三娘半信半疑。
她試探地挽起她的袖子看胳膊,白嫩嫩的,跟藕節一樣,再看手掌心,這些日幹活被折騰得糙了些,但細看仍能分辨得出細皮嫩肉,可見是個嬌身慣養的主兒。
這麼一個沒有煙火氣的女郎,若說是商賈千金可信,王公貴族裡的金枝玉葉也可信。
「你可別哄我,以前都當過什麼差?」
「伺候過主子筆墨。」
「可會識字?」
「識得一些。」
譚三娘還是不大信。
梁螢忽悠她道:「天子腳下,權貴富商多得是,隨便尋一家也能找出像我這樣的丫鬟來,譚娘子無需大驚小怪。」
譚三娘沉默了陣兒,才語重心長道:「女兒家生得漂亮固然是好,可是在這種世道,美貌便是罪過了,誰不想強占了去。」
她這話不禁令梁螢想起那日在乾政殿裡的遭遇,那些美麗女郎被兵油子無情糟蹋,心中更是生出幾分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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