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那也很好啊。你看我和爸爸都在外地, 自然本來就是神秘又令人嚮往的——」

    媽媽話說到一半，身後的背景噪音更大, 依稀可以聽見有好幾個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匆匆準備結束電話, 「小薇我先走了, 小鹿已經生了, 我得去把數據都記錄下來, 咱們下次聊。」

    「好，那你先忙吧媽媽。」

    她掛斷了電話，反覆在心裡盤算著媽媽的話。媽媽喜歡小魚苗，那豈不是？

    反正也算是稍微得到一點安慰。

    原本準備在家再呆上兩個禮拜，好好整理好心態面對接下來的事情之後再回去海邊找洛，可是在家的這一周實在是太難熬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反覆在做一個夢。

    一個關於自己的人魚因為生產（？）而變得渾身血淋淋的夢。夢境中的畫面是如此的真實，洛原本白皙的臉上抹滿了血污，身-下漂亮的魚尾上鱗片掉落了大半，淡粉色的肉隱約露出，薄紗般得尾翼也變得破敗不堪。

    而他的手裡，抱著一條奇怪的小魚。

    在第四天夢到同一個情景的時候，她一下從床上驚坐起。

    剛才的畫面過於逼真，以至於許薇甚至一時間分辨不出此刻是真實還是夢境。她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然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血腥又恐怖的畫面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逼著她保持清醒。

    三秒鐘之後，她認命地從床上爬起身，打開檯燈在凌晨兩點鐘開始收拾行李。因為準備這次呆的時間久一些，所以她直接拿了最大號的拖杆箱，想了一會兒又出於某種不知名的心理，把放在柜子最裡層的一套嶄新的比基尼收進了行李中。

    全部收拾好之後，她環顧房間一圈，思維突然就有一種和之前情景交疊的感覺。

    兩年前，也是在這裡，她收拾好一切行李，制定了一個簡陋又愚蠢的計劃，準備帶人魚逃亡。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已經潛意識裡選擇要和這條人魚糾纏很久很久。想到這裡，許薇輕嘆了一口氣，直接拉著行李出了門。

    連夜乘著最近班次的大巴朝沿海城市出發，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就已經來到了海邊。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半掩在濃厚的雲朵之後把整個大地照得晦暗不明。天空看起來泛著霧蒙蒙的灰色，連帶著海面也不再清澈，就像某種黑暗在蠢蠢欲動。

    她照往常一樣，朝海面呼喚洛的名字，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人來。

    心中有著隱隱不好的預感，許薇加大嗓音，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焦慮。

    在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在遙遠的海平線上看到漂亮的綠尾在水面上伸展，然後又飛速潛到水下消失不見。很快，一條人魚利落地站在她的面前，聲線溫柔又冰冷。她輕抬著下巴，用高居臨下的姿勢看向面前的人類女性，緊鎖的眉頭顯示出主人的不耐煩，「你怎麼才來？」

    「嗯？」她一時間沒明白悠的意思，但是對方強大的氣場和人類本能對強大生物的恐懼讓她不自覺地垂下頭，身子微微顫抖，「怎，怎麼了。」

    好像和洛在一起太久之後，洛的溫柔和無條件的退讓她早就忘記了人魚本來就是強大又富有攻擊性的異族生物。而這一點在悠身上，帶著洛的影子，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悠用審視的目光將她快速上下打量一遍，然後才挑眉開口，「洛沒有和你說麼？」

    「什麼？」她強撐著抬眼正視對方。

    「洛昨天生了個奇怪的東西，」悠的聲音刻意拉長，一邊不住地觀察著對面人類的表情，看到她驚訝又詫異的表情之後神情緩和了幾分，「沒有外殼，和你一樣……兩條腿。」

    許薇沉浸在巨大的自責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後半句話，滿腦子都是一句話在盤旋「洛生了——」。

    自己怎麼又變成渣男了呢！

    伴侶在生孩子的時候自己卻不在場，還在家裡想著好好休息幾天！

    「可以帶著我去看看嗎？」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朝面前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悠提出請求，對方輕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悠不可能讓她像對待洛一樣摟著脖子，在發現許薇自己提著行李箱根本沒有辦法遊動，而且直接就沉向海底之後，她滿臉嫌棄地接過了行李箱，允許許薇可以拉住她的手臂，不過只可以一隻手。

    匆匆把許薇送上岸之後，悠在水裡調轉身體就直接潛入水中，沒有一絲留戀，只留下一個鄙夷的背影。

    不過她沒有心情來糾結別的人魚現在是怎麼來看待她的。許薇轉頭拖上自己的行李箱，一路飛奔著跑向屬於他們倆的「家」。

    沒有想到的是，剛剛跑到半路，她就看到了黑髮黑眼的人魚站在門口，懷裡還抱著軟乎乎的一團不明生物，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她比較粘我，每次悠抱著她就會哭……所以只能讓悠去接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洛本來精緻的臉上現在洋溢著父愛（？）的光輝。

    面對洛這樣的溫柔，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她放下手中的拉杆箱，一點點挪動著靠近人魚，踮起腳試圖觀察他懷抱里的小傢伙，「她是……」

    她剛剛開口，又懊惱地閉上了嘴。

    自己真的越來越像渣男了，一開口就是關心孩子，對於面前的這位產夫（？）毫不在意。她暗自掐了自己一把，重新開口，「洛，你還好嗎？呃，怎麼不躺著休息？」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