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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45:30 作者: 十二叢魚
「沈瑜知道了你是半妖之後,一定很恨你吧?」
此話一出,就見那原本眉目間還有幾分溫和的青年漆眸一眯,竟緩緩露出個冰冷殘忍的微笑,「哦,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又知道了?」
陸霜意只想活著,慌不擇路的求著眼前人,「別殺我,我可以幫你勸她!長生門作惡多端,罪孽已是罄竹難書,這些話只有從我嘴裡說出來才更加可信!
你信我,我能幫你勸沈瑜!她聽完你的苦處後或許就不會再恨你了!」
青年聞言沉默片刻。
而後不僅移開了橫在她脖頸處的長劍,甚至還非常溫柔的、給嚇得發抖的她披上自己的披風。
「風大,別寒著了。」
謝翕此人,對有利用價值的人向來溫柔。
現在。
青年時隔月余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帶著溫柔清冷的氣息和唇邊淺笑,漆眸像兩顆上等黑水玉。
他語聲淡淡,「陸仙子,你踐諾的時候到了。」
*
雖說對於陸霜意能勸服阿瑜的說法存疑。
但謝翕心中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合時宜的期待,他想著——萬一呢?
萬一真能如她所說讓阿瑜回心轉意呢?
然而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陸霜意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不過一日,他就收到了沈瑜和離的靈信。
迫不及待打開靈信的謝翕,待看清楚上面字跡之後,那點兒隱秘雀躍的笑意就徹底僵在了眼底。
他似是不太明白一般,漆眸茫然著,將靈信上所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而後,將那封靈信碾成齏粉。
狹長的鳳目緊閉著,狠狠壓下喉嚨間不斷翻湧的血腥氣。
什麼和離。
他絕對不會去境池邊赴約!和離之事她連想都不要想!
此事之後魔殿封鎖整整數日,連只鳥雀都不能靠近。
等謝翕好不容易平靜好心緒從魔殿裡踏出來的時候,外面正站著幾個焦急等待了數日的魔將。
看到謝翕時,個個戰戰兢兢的慘無人色。
「怎麼了?」
青年語氣輕鬆,唇邊甚至帶了星點笑意,因為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妻子從長計議。
阿瑜心軟。
只要他多受幾次傷、多在她面前扮扮慘,她總會慢慢軟化下來不忍心再推開他的。
他們的時日還多,而他絕無可能放手。
「魔主,夫人她、她……」
青年的笑意就那麼僵硬在唇邊。
他故作不經意般,語氣間卻帶了幾分連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阿瑜她怎麼了?」
「夫人不知為何竟獨自一人去了境池邊,然後遇到了幾隻入了魔的檮杌獸……」
底下的魔將不敢抬頭去看青年神色,「夫人她……死了。」
四周是長久的沉寂。
連風過林梢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唯獨沒有人的呼吸聲。
所有魔將都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出,生怕會一不小心惹怒面前的青年,到時候連個全屍都保不住。
誰知青年靜默良久,竟是面上有些茫然的說了句,「……原來,妖也是需要休息的。」
他一定是太累了。
太久沒休息,都出現幻覺了。
魔殿再一次關閉。
謝翕唇瓣慘白的躺在榻上,一雙漆眸怔怔失神著。
睡一覺就好了。
過去這一晚就好了,他喃喃自語著,給自己下了最強的昏睡決。
翌日一早。
青年拖著一身被嘔出的鮮血浸透的衣袍從殿中踏出來,他有些高興的想∶這樣去見阿瑜,她一定會心軟可憐他,或許就不忍心再推開他了。
誰知道,寢宮裡沒有阿瑜。
魔域上上下下,哪裡都找不見阿瑜的影子。
謝翕想到昨日的那場「噩夢」,霎時間臉白似鬼,冷汗一滴一滴從額間墜下來,他茫然失措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如同一個深深溺水的人。
血從喉嚨處不斷翻湧溢出,已經修補好的妖丹也開始隱隱有碎裂之勢。
青年什麼都不關心,他只是蒼白著俊臉向前走著,只是想快一點找到他的阿瑜。
終於。
他在一個面無人色的魔將指引下,找到了那堵著氣不肯見他的妻子。
少女無聲無息的躺在千年玄冰鑄就的冰棺里,身上被咬出了好幾處黑黢黢的血窟窿。
凝固的血漬乾涸在她的衣裙上。
謝翕顫抖著雙臂,從冰棺中捧出了他的阿瑜。
蒼白的唇瓣無措張闔著,忽而俊眉一蹙,那壓抑不住的磅礴鮮血從喉嚨處溢出,噴薄在少女冰涼雪白的脖頸上。
他一邊無甚表情的流著眼淚,一邊伸手去擦。
卻無論如何也擦不乾淨,血從他的下頜處聚集滴落,越流越多。
漸漸的,他的眼睛裡竟然只餘下一片冰冷的血海之色。
到了最後青年似乎疲倦了一樣。
閉著眼睛,有些蒼白虛弱的抵在懷中少女鬢髮上。
冷寂無聲的魔殿中,謝翕抱著失去氣息的妻子發了很久的呆。
等到陸霜意忍不住心中忐忑過來尋他的時候,兩人皆是一身血色衣裳,一時間竟分不出哪個更像是死人。
「謝、謝翕……」
陸霜意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和後悔過,她怕謝翕會知道那日她同沈瑜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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