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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45:30 作者: 十二叢魚
    小會兒時間過去,蘇言清看著縮在矮榻上睡著的少女,冰冷疏離的神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他走到熟睡的少女,微微恍惚著伸指去碰那張小臉上,穠艷濕漉的眉眼。

    為什麼忘不了她?

    為什麼,恨不了她?

    他對付背叛者向來有千百種殘忍的法子,卻半點捨不得用在她身上。

    貌美清冷的少年太子狠狠閉上了眼∶唯有自苦。

    昏黃搖曳的一豆燭燈下,他顫著唇去親她的指尖,「等著看,早晚會忘了你。」

    少女睡顏沉靜,毫無所覺。

    *

    天有薄雪。

    郡主府內沈瑜捧著下巴趴在水榭上,艷麗的裙擺從雪白狐裘下鑽出來。

    她嘖了聲∶現在這鬼天氣,還真是一條魚的影子都沒有啊。

    下一秒,臉上貼上個冰涼粗礪的物什,幽香撲鼻。

    沈瑜抬眼,是一支開得正盛的白梅,上面冬雪未化,還在撲簌簌的落雪沫子。

    白梅後的少年面容俊秀,桃花眼含笑,「喏,送給阿姐的!」

    沈瑜接過來遞給身旁的侍女,想著晚會兒找個窄口瓶插起來,應該堅持上十天半月。

    嘴裡問著他,「今日正是休沐,皇城營衛有什麼急事還要讓你特意跑一趟?」

    李時越唔了聲,「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京郊近日出現了一夥流賊,大人的意思是我有經驗,將這個差事交給我辦他比較放心。」

    捉繳草賊流寇這種差事他確實做得不少,沈瑜聞言點點頭倒也沒有多問。

    只是照例叮囑著,「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少年笑聲應下,「知道了阿姐!」

    這本是一樁小事,沈瑜和李時越都沒放在心上。

    誰知過了一段時日,新帝忽然召皇城營衛的薛大人入宮,還點名要阿越陪同。

    少年從宮門出來便恍恍惚惚,直到回來郡主府迎面撞上了等他用晚膳的沈瑜。

    她蹙緊眉心,望著他那副丟了魂兒的樣子,「怎麼了?差事辦得不好,陛下責罵你了?」

    「沒。」

    李時越抬起眼,茫然得好似在夢中,「他……陛下賞我了。」

    沈瑜一愣,不解,「那你為什麼這個表情?」

    「陛下賞我做了營衛指揮使。」

    指揮使,是比指揮同知的薛大人還高一頭的正三品。

    他這半年努力辦了許多漂亮差事,才從九品執戟升為六品司階,眼下只是擒獲了一夥流賊就得到這樣的封賞。

    不知那位新帝是何想法,是要明目張胆的培植親信、劃分舊朝勢力,還是念著從前郡主府的相識之情?

    但說到底樹大招風,惹人眼紅。

    沈瑜沉著眉眼同他叮囑,「以後辦差事要更加小心,別讓人抓住錯處。」

    「嗯,我會的阿姐。」

    *

    老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這段日子正被李時越屢屢被破格封賞鬧得一腦門子官司,這邊又聽到了有關於她的荒謬傳言。

    ——因著新帝即位後並無納妃之舉,以至於後宮空置靜無一位皇妃。

    於是各世家大族紛紛伺機而動,將自己女兒的生辰八字送入宮中占算。

    個個都想著趁著陛下身邊沒有女人往龍榻上塞人,讓自己女兒把握時機誕下皇長子,那麼日後就算當不成皇后,宮中也自有她的榮寵和位置。

    然後,荒謬的就來了——不知道哪個糊塗蛋把她的生辰八字一起遞了上去。

    司天監占算出了她是鳳命,是鳳命,鳳命……個頭!

    到底是哪個混蛋王八瞎眼羔子算的!

    她怎麼可能是鳳命!她是苦命歹命勞碌命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鳳命!

    一定是有人在算計她。

    沈瑜揪著頭髮想了一下午,也沒想出自己到底和誰有如此深仇大恨。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抽時間進趟宮,和蘇言清面對面的解釋一下這個謠言。

    然後她滿心鬱結的推開門,就看到了院子裡排排站的各色美人。

    美人們齊刷刷且姿態裊娜的對她行禮∶「郡主姐姐。」

    撲鼻的脂粉薰風下,沈瑜的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下。

    沒錯,這些美人都是數日前陛下賞賜給阿越的。

    口諭上說他當差用心,性情耿介,通篇都是溢美之詞。

    不光是賜美人,更賞了不少的金銀玉帛。

    短短兩月,升遷的詔書都下了幾道。

    從正六品到正三品到正二品,最後一次封賞是昨日下午,將李時越由二品武將擢升為一品將軍。

    眼看著賞無可賞,朝堂上也是風雨欲來,人心惶惶,誰也捏不准新帝頻頻破格封賞一個皇城營衛的小子是為哪般。

    就是那些混跡官場數十載的老狐狸都猜不准少年天子詭譎多變的心思,更不要說沈瑜這種不關注朝堂的人了。

    她只是本能的覺得不安,很不安。

    這種不安,在陛下當朝杖責了一個彈劾李時越的閣老之後達到了頂峰。

    天恩太重,更會顯出人德不配位。

    她舉目望向天邊

    滾滾黑雲之下,山雨欲來。

    *

    檐雨嘀嗒個不停。

    沈瑜在榻上翻來覆去了半天還是睡不安穩,索性睜著眼,聽雨打花窗的聲音。

    然後她聽到了院子裡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磕絆聲,當即警醒了起來∶難不成是哪個不要命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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