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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26:30 作者: 屋裡的星星
    姜亦棠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端了盆熱水,坐到床榻邊,她掀開錦被,要伸手去解謝玉照的衣帶時,忽然停下手。

    她吶吶地抬頭:

    「我要替你擦身子。」

    謝玉照垂眸,沉默。

    姜亦棠瞭然,這是默認由她作為了。

    姜亦棠在心中無數次告訴自己,這只是在幫謝玉照治病而已,但心理安慰再多,等她真正地解開謝玉照的衣帶時,仍是控制不住地閉上了眼。

    她輕顫著眼睫,仿若有一股灼熱燒上臉頰,讓她臉頰開始漲紅,許是室內太安靜,讓她輕易察覺到兩人的呼吸,便連帶著耳根都有點發燙。

    畢竟,曾經她只差一點就要嫁給眼前這人了。

    但當姜亦棠睜開眼睛時,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全部都消失了,她怔怔地看著眼前袒露的胸膛,上面血膿遍布,曾經冷白的肌膚被紅疹沾滿,放眼看去,竟尋不到一處好的肌膚。

    姜亦棠失聲,臉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她忽然想起,她此時面對的不是那個矜貴讓人人敬畏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位染了天花的病人。

    姜亦棠洗淨了錦帛,抖著手去清理那些血膿。

    哪怕再來一次,姜亦棠還是害怕,即使前世的經歷告訴她,她和謝玉照最後都不會有事。

    但這時,姜亦棠還是不敢,她怕會被傳染。

    姜亦棠終於發現,不管是否重來,她永遠都那個怕死的膽小鬼。

    姜亦棠咬著唇瓣,忍住心中的懼怕,一點點地將那些血膿清理乾淨,過程中,姜亦棠聽見謝玉照悶哼了兩聲。

    是被疼的。

    姜亦棠抬頭偷偷看了眼,他沒有閉眼,視線落在她臉上,除了他額頭因忍疼而暴起的青筋,神情平靜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一樣。

    二人四目相對,姜亦棠立即收回視線。

    再來一次,姜亦棠也不得不在心中偷偷敬佩謝玉照,他好能忍。

    髒水換了兩盆,姜亦棠起身點了兩次蠟燭,讓室內更亮一些,等到把所有血膿都處理乾淨後,她把手洗乾淨,洗了一遍又一遍。

    剛要準備幫謝玉照換上乾淨的衣服,結果一抬頭,姜亦棠就看見謝玉照閉著雙眼。

    姜亦棠嚇得一跳,攥住謝玉照的手腕:

    「謝玉照?!」

    謝玉照疼得身子一抖,他緩慢睜開眼,低聲:

    「……我在。」

    姜亦棠鬆了口氣,沒死就好。

    她把乾淨的衣服放在床榻上,低下頭,聲音很小道:

    「你別睡,我幫你把衣服穿好。」

    這句話,姜亦棠說得很艱難,前世,她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敢去幫謝玉照穿衣服。

    謝玉照眼神稍動,問:

    「你幫我穿?」

    姜亦棠小幅度地抬頭,悄聲問:「你自己可以穿嗎?」

    問的時候,女子眼睛倏然一亮,在暗淡的房間中格外顯眼。

    謝玉照平靜回答:

    「不能。」

    只聽聲音都覺得虛弱無力,姜亦棠黯淡地垂下頭。

    姜亦棠艱難地幫謝玉照換好衣服,這一過程,對二人都是折磨,姜亦棠扶不動謝玉照,動作間難免時不時就會碰到謝玉照身上的疹膿。

    謝玉照只是面不改色垂眸,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姜亦棠累得滿頭大汗,靠在案桌上喘著氣,謝玉照安靜地看著她,忽然問出他早就想問的一句話:

    「你不覺得可怕嗎?」

    他問得不是害怕,而是可怕。

    因為從姜亦棠的表現中,謝玉照就看得出她一直在害怕。

    姜亦棠聽得有些茫然。

    見她神情,謝玉照忽然垂下眼瞼,輕聲:

    「沒事了。」

    第4章

    樹蔭婆娑,襯得月光頗為慘澹。

    姜亦棠趁著夜色回了頌桉苑。

    青粟一直在等著她,見她回來,陡然鬆了口氣,一肚子的埋怨在看見姑娘眉眼間的疲倦後,都咽了回去,悶聲道:

    「奴婢去打熱水,給姑娘洗漱。」

    時隔五年,又見謝玉照,姜亦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當時謝玉照是在問什麼。

    他在問,他身上的那些痕跡不可怕嗎?

    姜亦棠見過姨娘被打撈起來的情景,渾身泡得脹大慘白,根本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見過那一幕,再看謝玉照身上的痕跡,她當然不會覺得可怕。

    前世謝玉照從未問過她這個問題,姜亦棠現在才知道,原來謝玉照心中也會在意這些。

    姜亦棠心情複雜,但困意來襲,翌日還要照顧謝玉照,她沒有再胡思亂想,而是順著困意漸漸睡去。

    翌日,熹微的晨光透過楹窗落進室內,姜亦棠早早就起了身,她對著銅鏡仔細淨面後,才坐下來安靜地吃著早飯。

    青粟見狀,就知道姑娘是不會改變主意了,她悶悶垂頭:

    「姑娘今日早點回來,明日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每月十五,府中小輩都要去榮紛院請安,這是尚書府一貫的規矩。

    姜亦棠低低地應了聲。

    青粟啞聲,自家姑娘向來膽小,是怎麼敢去接觸嵩榕院那位貴人的?

    青粟掃了眼四周,屋內只有她和姑娘兩人,她不由得出聲問:

    「姑娘,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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