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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22:08 作者: 辛橙
    不過更讓她不痛快的還是鍾卉,廠里人都說質檢部工作最輕閒。她嫂子寧願頂替老職工分流,都不肯把她的崗位讓給自己。

    ……

    「什麼?!你嫂子替人分流?」江父正對著梅花譜打棋譜,聞言從老花眼鏡後頭直瞪著女兒。

    正在盛粥的江母也從廚房裡跑出來,「咋回事?你嫂子咋了?」

    江雯上了一個大白班,累得癱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現在廠里人都說我嫂子是『活雷鋒』!主動替她們班組的老職工分流!這年頭聽說過停薪留職下海,聽說過請假出去攬私活,就沒聽說過替人分流的,這不是活雷鋒是什麼?」

    「這麼大的事,咋沒聽她跟我們商量?」江父面色不虞:「現在年輕人,廠里出現一點困難就跑!連我這個退休工人都不如。我們老一輩工人怕過什麼!我一直跟你講……」

    江父以前是機械廠工人,退休後在家裡閒得發慌。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跟女兒說起當年在廠里的光輝事跡。

    母女倆早就聽出繭子了,江母將飯碗往桌上一放,語氣不快地打斷自己男人:「這個質檢員當初走了多少門路,才給她換的崗,說不要就不要了!她要是真不想幹了,不能讓雯雯頂了麼?總比現在天天幹這個擋車工強吧?」

    鍾卉生完禾禾腰不大好,擋車工上班要長時間站立,她身體吃不消。那會她和江晟才結婚,沒什麼錢,是老倆口的門路,費了些功夫才把她轉到質檢部門。在國棉廠,質檢員可是上上下下緊盯著的香餑餑,就連廠幹部都恨不得把家屬塞進去。

    為此,江母沒少念叨,話里話外的意思,無外乎鍾卉是靠江家的關係才當上質檢員的。

    江雯揉了揉酸脹的小腿,不滿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嫂子現在有啥好處從來都想不到我。」

    江母臉拉得老長:「這事你哥知道麼?」

    江雯嘟囔道:「知道不知道不就那樣麼。上回跟我哥打電話,他也不贊成我進廠,恨不得我像鍾妙那樣上天橋擺攤。」

    江母冷聲道:「擺地攤就有出息了?都像她那樣搞,以後工廠沒人幹活了,國家還不要垮掉?」

    一家三口坐下來開始吃晚飯,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

    江雯直犯嘀咕:「我們廠子裡的桑塔納都賣掉了,這是誰把汽車開進家屬樓了?這麼闊氣!」

    江父平日最看不慣廠里那些賺了點錢就得瑟的年輕人,「有點錢就開始耍派頭!擱我們那個年代這都是□□……」

    江雯站起來探身往樓下張望,突然激動地大聲道:「好像——是我哥!」

    江晟拎著兩瓶從瓊海帶回來的酒,和一包髒衣服下了車,從亮子那拿回來的三個編織袋還躺在後備箱裡。

    那堆東西他現在看著就堵心,回瓊海之前,哪來的哪去吧!他打算走之前放進荔河花園的新房子裡頭,不管怎麼說那房子是花他的錢買的。鍾卉要是覺得礙眼,直接扔到荔江裡頭好了。

    一天一夜沒合眼,剛回來又和鍾卉吵了一架,江晟說不出的疲憊,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

    眼下鍾卉還在氣頭上,他不會自討沒趣,再過兩天她氣順了自然就消停了。

    說實話,江晟自認為自己對鍾卉的要求不高。這個家的吃用開銷、存款儲蓄,一應都是他來負責。她賺的那點工資,自己花就是了。

    房子買了就買了,雖然他不喜歡接不到地氣的電梯房,也至於真為這事生氣。她不想上班也行,他現在賺的錢完全能養活一家子。

    他和許瑤清是有過一段,那早就是過去式了。江晟不明白,老夫老妻,孩子都兩個了,為什麼鍾卉還揪著以前的事不放。

    他想了一路,自認自己該做的都做到了。當丈夫,他挺合格的。他對鍾卉的唯一要求就是,替他帶好兩個孩子。

    難不成她真的以為離了婚,她帶著兩個娃能找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江晟壓了下去。

    不可能!當年可是鍾卉主動追求他的,瞎子都能看出來,鍾卉就是愛慘他了。這些年她心裡眼裡全是他,他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哪能不知道?

    她不過是仗著懷孕,想來拿捏一下他。想到這,江晟眉頭鬆開些許。

    離婚協議算個球,撕了就是。只要他不認,跟廢紙沒什麼兩樣。剛才光顧著生氣,倒沒細看她買的房子如何,瞅著房間挺小……

    還有,楊念遠只是個機修工,他懂個屁水電線路!

    江晟眸中黑雲翻湧,腦中思緒紛雜,拎著東西進了樓道口,便看到一個挺著大肚jsg子的孕婦,手裡牽著一個瘦小的小姑娘下樓。小姑娘瞅著比禾禾要大幾歲。

    孕婦看著不年輕了,眼角有細細的皺紋,臉色蠟黃,手腳細長,倒顯得那隆起的肚子愈發明顯。

    「梅大姐。」江晟沖那孕婦點了點頭。

    梅大姐拽過小女孩,捂著肚子側過身子,擠出一抹笑容:「是晟子回來了啊。」

    江晟拎著包上樓,小女孩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

    江家兩口子沒想到兒子今天回來,江雯也很意外:「哥,你怎麼回來了?我剛才聽到汽車響,還在說是誰呢。」

    江母看兒子風塵僕僕的模樣,忙接過他手裡的包,抄起靠在門邊的撣子,用力撣了撣兒子身上的灰,心疼道:「你這一個月在外頭過的是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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