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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如敏是謝如思親姐姐，自小與她一同長大，對謝如思的感情心裡門兒清，她哪裡有成珏想的那樣愛他，一切不過是青年在年復一年的孤獨與無望中的自我欺騙罷了。

    成珏從小母親便不在身邊，家族長輩不在將軍府，他與一群侍君在府中生活，要想好好地過日子，就只能不斷放大那三年五載才能見上一回的母親對他細微的照拂，以此充盈他不被愛的日日夜夜。

    他就這樣在幻想的愛中長大，於是習慣再度放大妻主之愛，如同反芻般不斷回憶初及婚嫁時的點點滴滴。

    聰明至清醒明了自己不被愛，不如日日混沌妄作欺瞞，總歸不會活不下去。

    謝如敏情願成珏什麼都不知道，在她發現他有意去查微雕師傅之死一案時。

    她鬼使神差沒有告訴如思，而是自己提著一個食盒，敲響了成珏的門。

    此時恰好小招妹已經睡下，成珏還未就寢，坐在院子裡發呆。

    為謝如敏開門時，他發上還粘了一片在他走神時偷偷落到他頭頂的春芽。

    「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有預感，這幾日你會來。」

    不知道是不是謝如敏的錯覺，成珏說這話時，似乎又回到了某年某月某日，她從院外無意見過的模樣，彼時他卸下束縛在身的禮教捆綁，手中刻刀飛快，雕刻出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狗兒。末了還鼻尖親昵抵著小木雕，喜歡得不得了，那笑意宛若三月的春光，披攬朝陽。

    她整理思緒，勾唇笑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你的妻姐會在半夜來尋你？」

    「我總覺得，事事並不需要理由，就比如當年偏僻之地偶遇，我也沒有細想你為何會逛到這富庶人家不愛來的地界，又恰好遇到走丟的貧家孩子。可如今，竟是一環一環全扣上了。」

    謝如敏笑而不語，打開食盒端出一壺佳釀與幾疊小菜，而後說道：「邊吃邊聊。」

    「聊完再吃，」成珏推拒她為他斟酒的手，支頤看向她，貓眼灼灼，「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當初在師傅墳前，你要救我？」

    他歪頭，輕笑道：「你不想殺我嗎？」

    「當時覺得沒有殺你的必要，」謝如敏輕描淡寫道，「能告訴我嗎？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過勢盛的家族會有隱紋一說，當初師父罹難，我便想過，一個微雕師傅非死不可的理由。這一點在我被人追殺，劫後餘生看到射殺我的箭尾端有一條細微魚紋時尤為確定。」

    他撐桌站起，看著含笑的謝如敏，一字一頓道：「你要師父為你雕刻兵器上的隱紋，所以那時，我們會偶遇，在刻完足夠隱紋後，你殺了他。」

    「的確，當年負責隱紋的親衛出了岔子，只能處理掉另行尋人雕刻，所以我找上了你的師父。可為什麼你覺得是我，不是如思，不是謝家其他人？」

    「我知道，那時謝氏先族長要將位置交給你，用此事歷練正好。況且，倘若當初對我下殺令的另有其人，你救下我，也免不了我再度被滅口。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殺令是你下的，但你反悔了。」

    他探身，笑問：「能告訴我嗎？為什麼反悔？」

    「因為如思喜歡你，我又覺得你不應該會知曉隱紋的事，即便知曉，也不會知道那是謝家的隱紋。」

    「這就是答案？」

    「這就是答案，」謝如敏還是斟上了酒，抬睫問他，「你能告訴我，在猜到事情真相後，為什麼不把它爛在肚子裡，反而故意引我上門？是覺得我不會殺你，還是沒想過你的調查我會知道？」

    「我只是想問個問題罷了。」成珏仿佛失了所有力氣，頹然坐回了石凳上，垂目看著推到面前的酒，不知道在想什麼。

    「的確，除了問問題，你什麼都做不了，」謝如敏指尖瞧著石几，淡淡道，「你殺不了我，不能替你師父報仇。但你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好好同阿狸一起過日子。」

    「無所謂了，」成珏輕聲道，「這杯酒，會讓我怎麼樣？」

    「只會讓你像睡著了一般。」

    「那很好，就當我病死在夢裡，誰也不知曉。」

    「……你有什麼心愿嗎？」

    成珏貓眼微睜，重複道：「心愿？」

    「比如照顧阿狸……之類的。」

    「阿狸畢竟是你親外甥，不需要我說，你也會照顧好他。不過……我真的有一個心愿，想要你幫我。」

    「你說。」

    「帶我去那棵樹上看看月亮罷。」他遙遙指向她無數次待過的樹，以及樹葉上皎皎的月光。

    大抵是今生頭一次不知禮，謝如敏攬住他的腰，飛身躍上了那棵樹。成珏倚在她的懷裡，沉靜地看著手中滴酒未撒的杯盞，而後仰頭一飲而盡。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的頭靠著她的肩，糊裡糊塗說了好多話，譬如成將軍府侍君的舞姿，小阿狸今晨寫的字，聽得謝如敏都忍不住放飛思緒，跟著他的記憶在時間河海中穿行。

    最後，他喃喃自語道：「其實當初一見鍾情的，不只有妻主。」

    謝如敏聽罷，收緊了攬住他腰際的手，笑著說道：「是啊，當初一見鍾情的，豈止如思一人。」

    貓眼合上，關於少女少年初遇而鍾情的秘密被徹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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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了一個很普通的三角戀的故事，但寫了一個我自認為不普通的人——謝喵喵的父親成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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