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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忽然,像是手被細韌的風箏線割到一般,成珏驟然收了手,謝如思疼惜上前,又好像自知不該失了禮數,連忙躬身告罪。

    「不妨事。」成珏將手指放入口中輕輕吸吮,一雙貓眼漾起微瀾。

    「如何不妨事,前不久我長姊就不小心被書頁割壞了手,沒好好處理,那傷帶了好幾天!」謝如思說得煞有介事,那般認真的模樣惹得成珏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那沒出息的一見小郎君笑,又不爭氣地把臉別到一邊了。

    小孩子扮家家酒般的生澀與幼稚讓她格外看不入眼,謝如敏輕哂,準備打道回府,可身後卻響起來熟稔的男聲:「謝姑娘覺得,侍身如何?」

    「成公子隨性大方,聰慧伶俐。」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成珏眨眨眼,誠懇道,「即便是壞印象也無所謂的。」

    「怎會有壞印象!」謝如思耳朵上的紅有蔓延到臉上的趨勢,急忙道,「成公子很好。」

    「那……謝姑娘如實同侍身說,成珏可堪為謝家夫?」

    像是被口水嗆到一般,謝如思劇烈咳嗽,咳得面紅耳赤,好不容易緩過來,再看成珏尤為期待的雙眼,她心下定了想法,說道:「成公子自是謝家夫的不二人選。」

    「為什麼?」

    「公子當真要聽個中緣由?」

    「侍身想聽。」

    「我心悅公子,這理由夠不夠?」

    一旁偷聽的謝如敏覺得一向冷靜自持的妹妹被奪了舍。

    這樣直白的告白,並沒有在成珏臉上掀起什麼波瀾,他平靜地繼續問道:「謝姑娘知曉心悅是什麼嗎?侍身只是與謝姑娘一道逛了幾回街,放了幾迴風箏……倘若過幾日兩家正式結親,侍身嫁入謝家,謝姑娘卻發現侍身並不如你想像般那樣好,轉而對侍身情淡,該當如何?」

    「我母與我父嫁娶之時,連對方的面都沒有見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琴瑟和鳴。母親不曾納侍,只對父親傾心……我對成公子一見鍾情,自認不會比母親要差!倘若性情相異,慢慢磨合便是,若成公子遲疑,那婚事便不必急著提,反正我長姊尚未成婚,也輪不到我身上,到公子願意嫁予我時,再同我說,我等的住。」

    「倒也不必等那麼久,」成珏牽唇笑笑,說道,「不過謝姑娘的心意,我瞧見了。」

    東乾頗為忌諱未嫁的男子總提婚娶之事,可成珏頻繁在謝氏姐妹二人面前提起婚約,讓謝如敏覺察出絲絲不對味來。不過幾日後她聽說成將軍準備回京與家人重聚,她隱約猜了出來成珏這般焦慮的原因。

    成家嫁子,成將軍身為成珏親生母親與將軍府主人,於情於理,都該親自將孩子嫁出去。然而成將軍多年戍邊,三四年才能歸家一趟團聚,成珏年歲正好合適,婚嫁之事也就該提上日程。否則她這一走,再回來,成珏年歲便大了,恐是謝家也不願意。大抵這幾日成珏便收到家書知曉成將軍要歸家,於是想到了自己那已定的婚事。

    ……年歲不大的小公子對嫁人的將來懷帶緊張與不安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成珏這樣的男子,格外直白、不含蓄便是了。

    成將軍回京後,果真不出謝如敏所料,沒幾日便邀謝氏族長進府一敘,謝族長歸家後,便同謝主君商量起了謝如思的婚事。

    知道這事的謝如思高興得在家裡到處尋人絮叨,謝如慎和謝如行還願意搭理她,但謝如敏大抵是事務太多,壓得心頭鬱郁,直接甩上門關上窗,兩耳不聞家中事。

    婚期定在下個月,是急了些,但兩家長輩打起十二分精神籌備,沒過幾天,便準備得差不多了。成謝兩家沒問題,謝如思也沒問題,但成珏卻精神萎靡,一連幾天都不見人,旁人只當是婚期在即不便見面,但謝如敏知道,成珏心中鬱結,來源於前幾日微雕師傅的死訊。

    一個市井之人的逝去,只有他的親友會在意。這位微雕師父家鄉不在此處,整個人又孤僻古怪,只有成珏這個徒弟將他珍而重之地放到了心上。

    他在城郊為微雕師傅立了一座墳,前來祭奠時,謝如敏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小公子一身白袍孑然而立,鼻頭與眼眶發紅,哭聲在凜冽的風中消減,微不可聞,襯得身後的腳步聲尤為突兀。

    與此同時,一支箭破空而出,釘在了成珏的左肩上。

    血色霎時間在雪白的衣上洇開,成珏面色慘白,卻強撐著沒有跌倒,因為他知道催命的不止這一支箭,還有身後愈發急促的腳步聲。

    顧不得思考自己得罪了何人,家中親衛就在不遠處,只要跑到那裡便能得救,只要……再跑快一些。

    腳步聲近在咫尺,他埋頭疾馳,猝不及防撞入柔軟的懷裡,而後,耳際便響起刀尖沒入血肉的聲音。

    「沒事了。」她輕聲說道。

    成珏顫顫巍巍撐起頭,見是謝如敏,恐懼與疼痛如潮湧上他的心頭,他鼻子一酸,眼淚便淌了出來。

    「能走嗎?」她眼神瞥向他受傷的肩膀,開口問道,「為什麼你總能讓自己落於險境?」

    「侍身怎麼會知道?」成珏咽下喉嚨里的痛吟,強撐笑意。

    這是成珏與謝如思成婚前謝如敏見他的最後一眼,再相見,便是大婚的那一天。

    成珏的傷並沒有養好,時不時會因疼痛蹙一下眉,只是他面上掩飾的很好,胭脂也遮掉了他的憔悴,滿堂歡欣,獨獨謝如敏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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