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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車太卿開始是不怎麼邀請他的,畢竟他是鍾箬婕大行前幾年初召入宮中的侍卿,年歲太小,比車太卿親生女兒都要小几歲,平素車太卿實是拿他當小輩看待。只是如今願意陪他玩的也只有夏輕月,就當和小輩玩好了。

    再說鍾楚然。鍾楚泠的退位計劃定下得很早,也早就同鍾楚然傳達過想要退位的意思,於是有意將國內許多政事轉手交給鍾楚然決策,然而未即位處理國務是一回事,即位後處理又是另一回事。

    鍾楚然不似鍾楚泠果決,也不似她心機深,雖則事事有鍾楚泠留下的決策手段做參照,但在真正效仿時,還是令她左支右絀起來。待她好不容易喘口氣歇息一下,才想起來許久沒去見車太卿了。

    上回去車太卿宮裡,還被他催促著大選,以充盈後宮。

    鍾楚然揉了揉額角,頭疼不已,只期望父君看在她難得來一趟的份上,莫要再提那種事。

    其實在鍾楚泠要傳位於她的時候,鍾楚然就想過這回事。為君為帝不可能讓後宮一直空著,她心裡清楚,只是這事急不得,她還沒做好打算。

    而今天氣漸漸轉熱,她不過步行一段路,身上就已經起了薄汗。在來之前,她便遣人告知車太卿自己一會兒回去,想來這時候,父君已經喚人準備好她愛喝的酸梅湯了吧?

    走至青槿殿門口,鍾楚然微微正了正衣衫,伸手止住準備通報的宮人,抬步向里走去。

    尚未進門,便聽得院子裡傳來清亮的男聲:「車哥哥,你把備給陛下的酸梅湯給吾喝了,陛下不會生氣吧?」

    另一道上了年紀的男聲「嗐」了一句,說道:「這丫頭說是要來,誰知道她何時來?指不定待她到的時候,湯里冰都化了,簡直暴殄天物。這些你且喝著,她那份等她來了再備。」

    「謝謝車哥哥,你人真好!」

    「小事,若不夠,還有一壺呢!」

    清亮聲音的主人夏輕月小口啜飲酸梅湯,一雙烏墨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啃到了肉骨頭的小狗:「好喝!」

    「若好喝便常來。」

    夏輕月又「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捧著碗,舔舔嘴角:「吾在家中時,父親也經常做酸梅湯給吾消暑,和這味道一模一樣。」

    「你父親……是程家公子吧?」車太卿若有所思道。

    夏輕月點點頭,問道:「是他,車哥哥認識?」

    「吾在閣中時見過他幾面,倒是與他不熟,只記得他手藝格外好,當年吾嫁予雍慧帝的時候,他好像還沒嫁去夏家。這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

    這不像是平輩之間的閒聊,倒像是長輩與小輩之間的寒暄。

    話音剛落,夏輕月抬頭,便看見酸梅湯被他截胡的鐘楚然,正不聲不響地在車太卿身後站定。

    夏輕月眨眨眼,看著還在說話的車太卿,又看了看直勾勾盯著他的鐘楚然。在先放下碗還是先出言提醒車太卿之間,選擇了眼睛心虛下落,悶頭幹掉了整一碗的酸梅湯。

    鍾楚然:……

    她又不和他搶。

    然而夏輕月卻是沒這層意思的,平素藏話本子藏得太順溜,這回酸梅湯也如消滅罪證一般被他牛飲下,讓反應過來的夏輕月又一次腳趾施工起來。

    車太卿笑眯眯道:「慢點喝慢點喝,這兒還有呢!」

    「是該慢點,」鍾楚然幽幽開口道,「摻了冰的酸梅湯,喝急了恐對胃腹不好。」

    夏輕月可憐兮兮放下碗,順聲將手擱到了肚子上。

    鍾楚然看他動作,無意識關切了一句:「是不舒服了嗎?」

    「沒有,」夏輕月搖搖頭,聲音愈發低,「陛下你來了呀。」

    夏輕月的情緒屬實是不太對,鍾楚然偏著頭想。

    該不會是他見她來了,便自疚自己喝了她的酸梅湯吧?

    車太卿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他為身旁侍從使了個眼色,一碗倒好的酸梅湯便奉到了鍾楚然眼前。

    「父君備的酸梅湯愈發可口了。」鍾楚然喝了一點,順口誇讚道。

    「未必是酸梅湯更可口,還可能是你許久未喝,忘了是什麼味道了,」車太卿涼涼嘀咕道,「小沒良心的,當上皇帝便忘了父君,也不數數有多少日子沒來了。這些時日,若非輕月陪吾打發時間,倒真教吾悶死了。」

    鍾楚然心說自己在封地的時候與父君見的面更少,也不見他那時絮叨。然而明面上還是低眉順眼地乖巧挨訓。

    車太卿埋怨一頓舒了氣,正見夏輕月整理衣擺起身,忙開口道:「輕月,怎麼了?」

    「吾想起來吾宮裡還有點事,便不在此處叨擾了。」

    「那你路上注意點,方才喝急了恐受涼,回去讓你宮裡的人多看著你點。」

    夏輕月乖乖地點點頭,說了聲好。

    目送夏輕月暖橙色身影遠離,車太卿收回目光,無意喟嘆道:「輕月這孩子也是可憐,年歲比你還小,就進宮與吾成了一輩,還沒見聖上幾面便守了寡,這輩子都要困在宮裡。瞧他剛才那樣子,估計是瞧見你我父女重逢,便想爹想家了。」

    鍾楚然愣怔:「他不是因為喝了孩兒的酸梅湯心虛嗎?」

    車太卿白了她一眼:「平素他吃了不少吾為你準備的點心茶飲,就算麵皮薄,也早被習慣磨厚了,心虛什麼心虛?再者說他日日陪吾,吾早將他當半個兒子看了,為你備的也是為他備的,分不了那麼開,他自己也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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