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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兩人又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到鍾楚凝的父君來尋人,這才作別。

    「兄長很喜歡與三殿下一起玩嗎?」蘇淵渟單手撐在窗框上支頤,若有所思地問道。

    「喜歡呀!」蘇淵清擺弄著鍾楚凝送給他們兄弟的奇巧機關玩具,頭也不抬地說道。

    蘇淵渟淡淡地看了一眼名義上是送給他們兄弟兩個但其實只有蘇淵清愛玩的小玩意兒,緩緩地勾了一下唇。

    他想說「其實兄長不必拉著三殿下一起來我院子裡玩,我對你們兩個人的玩樂並沒有興趣」;他也想說「兄長難道你沒發現嗎,三殿下是衝著你來的」;他還想說「兄長,算了吧,母親不會把你嫁給三殿下的」。

    可是他看著滿心歡喜的單純兄長,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第二點,蘇淵清未必不知道。

    說起來,三皇女鍾楚凝的父君是蘇主君的表兄,於是她便也算是蘇氏兄弟二人的表姐,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得以跟在父君身後,多來蘇府走動,也就能多看蘇淵清幾眼。

    或許這個年紀的稚子不一定懂愛,但蘇淵清必然能感知到,鍾楚凝對他與旁人都不一樣,而他也更喜歡在鍾楚凝面前褪下名門公子的枷鎖,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兩小無猜,若是在話本子裡,兩個主人公一定是喜結連理的結局,可惜人生不是話本,蘇淵清也無法有自己的選擇。

    蘇御史鐵了心要讓孩兒入宮,所以自蘇氏兄弟幼時,便將目光放到了幾位皇女身上。

    她最為看好大皇女與二皇女,五皇女和七皇女也在備選之列,就連尚在啟蒙的九皇女她也考慮過,卻獨獨沒有將三皇女劃在其中,原因無他,只是三皇女鍾楚凝她……太愚鈍了。

    她不是不好學,也不是不努力,只是老天給她生了個笨腦子,就註定她無法成為多思多慮的帝王,連說話從來都是溫柔的鐘箬婕也曾鬱郁地嘀咕道:「孩子,你這腦子,究竟像誰啊?」

    鍾楚凝之父秦貴卿身後也是百年世家,不可能不對權勢動心思,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女兒,自是苦心經營盼她爭氣,這幾日多去蘇家走動,也是存了讓蘇御史做鍾楚凝文學老師的心,只是總以失敗告終罷了。

    蘇御史自有自的考量,在鍾箬婕立儲意願未顯露時,她不能在明面上偏向任何一個皇女,否則若是後來即位的皇女對她心有齟齬那該如何是好。

    做鍾楚凝文學老師?想都不要想。

    年幼的鐘楚凝不知父母輩的心機,她只是覺得見到了蘇淵清就會很開心。

    長成少女的鐘楚凝背負了家族的期望,也只在見到蘇淵清的時候能堪堪得一二歡愉。

    她將傾慕編進為蘇淵清架起的鞦韆中,在輕輕推動他時,觸及他隨風撩動的青絲。

    秋風微滯,而心動不止。

    但是她卻不曾說過喜歡。

    天道酬勤,她雖生性愚笨,但貴在勤勉,長久以來,手中的勢力也能趕得上自己那些聰慧的姊妹們,自然也成了皇位競爭者之一,但只可惜,蘇御史依舊看她不起。

    蘇淵渟曾在半夜睡不著時在外散步,偶然看見去尋母親的兄長,他疑心跟上去,卻見向來溫順的兄長竟然在和母親爭論。爭論的內容不得而知,只是那夜月光格外涼,令他的兄長臉上再無發自心底的笑意。

    鍾楚凝來蘇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少到蘇淵渟都不太能記得她的模樣,再度見到她時,他本想上前打個招呼,但看到兄長也在,他便自行退下避嫌了。

    那天兩個人之前的氣氛不太對,不同於以往溫馨,但又不是關係破裂的爭吵。

    他們很平靜,但鍾楚凝眼睛裡閃爍的是破釜沉舟,而蘇淵清眼底則是難言的哀傷。

    「殿下想要做儲君嗎?」他問。

    鍾楚凝不知該承認還是否認,她看著蘇淵清眼底的淚,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麼,殿下,你為何想要做儲君呢?」

    想娶你。

    鍾楚凝笑開:「想要做天下之主,需要什麼理由嗎?」

    「那便祝殿下得償所求,」蘇淵清也跟著扯了笑,說道。

    只可惜故事的終局無法如每個人期望般進行。

    後起之秀鍾楚泠將鍾楚凝賣官鬻爵、拉攏世家的罪行呈給鍾箬婕,鍾楚凝畏罪自盡,一個皇位有力競爭者便這樣隕落。

    沒有人在意一個罪人的想法,也不會去想罪人之所以變成罪人的出發點是什麼。

    一個愚笨的孩子,長在身邊人盼她為皇的環境中,她就必須頭破血流地爭取明明永遠得不到的東西。當她遇到自己此生唯一的心之所求,卻發現這個夙願也需要為皇才能達到時,她便再也沒有了後路。

    可這樣一個愚笨的孩子,不走捷徑,那這個讓她頭破血流的目標,大抵讓她血盡而亡,也不能達到。

    當鍾楚凝選擇錯誤的那條路時,大抵早已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她怕蘇淵清知道她是為了他才如此不擇手段,她怕他因她最後的結局而自疚,所以在他們見的最後一面,她也未能道儘自己的心意。

    而蘇淵清也曾為自己心怡的姑娘努力過,一個身處閨中的男子,不能不守男德,不能違背母命。他只能卑微地求母親,求她大發慈悲,讓他嫁給心怡的女子。

    他們好像什麼都沒做,蘇淵清只是蒼白地放下自尊哀求,鍾楚凝也只是走上了父君母族為她鋪陳的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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