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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鍾楚泠整理自己袖子的手一頓,抬睫問道:「和給他餵的藥有沒有關係?」

    青蘿一愣,坦誠說道:「奴不知。」

    自鍾楚泠收集好罪證準備對謝家下手之時,她便讓青蘿在謝安執日常飲食里下了明叔給她的藥。

    那藥聽說對精神損害極大,容易讓人思維變得遲緩,易於控制。給謝安執下藥,也是出於防止他攪亂計劃的目的而行的下下策。自謝安執瘋癲時,她就令青蘿把藥停了。

    當初下藥時,她所能預想最嚴重的後果,便是他誰都不記得,變得對任何事物都遲緩,卻沒想到最終他會變成這樣。

    她從鼻腔逸出嘆息,吩咐青蘿有什麼事由著他,別讓他又哭又嚎難看得緊,而後便離開了棲鳳殿。

    ……

    謝家出事,雖還未全部定罪,但朝野上與謝家不對付的人就已經開始落井下石了。

    其中最多的進諫,便是要鍾楚泠廢了謝安執這鳳君之位。

    鍾楚泠似笑非笑掃視眾臣,開口道:「眾卿以為,謝氏子之後,鳳君還有何人選?」

    話音剛落,垂著頭的文武百官里,蘇御史的背脊微微挺直了不少。

    梁氏子確實聰慧賢淑,但梁家舞弊一事令陛下心有齟齬,陛下定然不會選他。

    而徐家那孩子她見過,有餘,但那腦子放後宮就不是鳳儀天下的料。

    剩了個滿氏子和鄉野村夫蘭子衿,更是沒得比。

    若是陛下近來沒有選侍的意思,那後宮零星幾個男人,不就她兒子是最合適人選嗎?

    她激動得渾身發顫,臉上都快繃不住笑了。

    老天爺,她挑挑揀揀這麼多皇女,終於達成了夙願。

    鍾楚泠居高臨下看著蘇御史反應,明面平靜,心底不知有多譏諷。

    這蘇御史可一點都不像剛死了兒子的樣子,滿臉都是另一個兒子帶來的喜氣,好像自那日蘇淵渟被卷進各方勢力算計中,他便不歸蘇家管了一樣。

    可憐可悲。

    可再譏諷又怎樣,如蘇御史所想,蘇淵清在她眼裡,也是最好的選擇。

    她在朝堂沒明說鳳君之位的去留,但百官都看清了她的態度,想來下一個鳳君定是蘇家公子無疑了。

    下了朝後,鍾楚泠直奔蘇淵清所在的鳴鸞宮。

    自蘇淵渟死後,蘇淵清回宮,除卻路上偶然碰見,他們再也沒見過面。鍾楚泠不來尋他,他也不去找鍾楚泠。一個出於愧疚,一個出於悲慟。

    今日,蘇淵清似乎早有預感,鍾楚泠來時,正見他穿著鄭重,候在正殿等她。

    她走上前,斟酌開口,蘇淵清卻行過禮後逕自說道:「陛下,許久未見,寢食可安?」

    如此寒暄,倒是讓鍾楚泠莫名舒了口氣,卸掉心底繃緊的弦,輕聲道:「朕很好,只是你不太好,瘦了許多。」

    「不瞞陛下,自臣弟去後,臣侍寢食不安,已經許久沒能做個好夢了。」

    鍾楚泠眸色暗了暗,低聲道:「抱歉。」

    蘇淵清含笑搖頭,說道:「臣侍不是在想阿渟之死,只是在想……臣侍似乎從來都不懂阿渟想要什麼。」

    鍾楚泠聞言抬起眼睫,疑惑地看向他。

    「阿渟熟知臣侍喜好山水、喜愛玉飾。但臣侍卻不曾想過,阿渟是喜歡在家多一點,還是喜歡在外多一點,金銀玉飾,他又喜歡哪一樣……比起同齡人,阿渟過於懂事,從不將喜愛宣之於口,以至於與阿渟做兄弟這麼多年,臣侍總是理所應當忽略了阿渟的感受,聽從家中安排替阿渟入宮時,也沒有問一句,阿渟,你願不願意。」

    說著,他苦笑看向鍾楚泠,道:「臣侍竟到他彌留之際,才知他是不願的。正如臣侍閨中之時早有心之所系,阿渟也早早有了心儀的姑娘。只是臣侍的心怡早露端倪,而阿渟卻從未對人提及。」

    「你的母親應當不希望你同朕說你與三皇姐的事。」

    聞言,蘇淵清露出瞭然的笑,說道:「您瞧,您都知道臣侍的心事。那您知道,阿渟的心事嗎?」

    「他喜歡朕。」

    蘇淵清臉上的笑意凝滯,愈發苦澀:「原來只有臣侍最為遲鈍。」

    「但朕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朕當時其實想過,召他入宮,在謝氏伏誅後,予他鳳君之位的。」

    蘇淵清臉上的笑盡數退卻,他愣愣地看著鍾楚泠,緩緩道:「如果當初阿渟知道就好了。」

    「他不入宮,到底是為什麼?」鍾楚泠發現他的反應不對勁,出言問道。

    「他怕因他緣故令帝卿心生嫌隙,又怕您是被迫聘他入宮而對他滿心嫌惡,所以才拒絕入宮,鬱鬱而終。」

    說著,他嘆了口氣,輕聲道:「如果他能再等等就好了……」

    低聲呢喃後,蘇淵清的眼神突然變得堅毅起來,他開口繼續說道:「臣侍愚鈍,日夜思量臣弟夙願,終得一解。今日在此等您,便是帶著死志想同您求個恩典,方才聽您所言,更是堅定心中想法,跪求陛下成全。」

    語罷,他伏地叩拜,眸光灼灼。

    鍾楚泠後知後覺猜到了他的意思,開口道:「你想要朕追封蘇淵渟為鳳君,對嗎?」

    「既然生不能如願,臣侍只求阿渟死後能得成全。」

    「朕或許無法與他同葬一處。」

    蘇淵清雖然不懂鍾楚泠的意思,但還是說道:「阿渟如今所眠之地便已足夠,不必再行遷移,擾他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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