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你不是樂在其中嗎?」
她伸手插進他的發中,俯身吻下,任是他如何掙扎,她也只顧著扣住他的頭顱,讓他掙扎不出、躲不過。
哪怕是含著血的糾纏,她也不想放過。
床邊燈花燒至末端,劇烈跳動了一下,整座殿便陷入無盡的黑暗。
她鬆開了他的唇。
在黑暗裡,她看不到他任何表情,只是感覺掌中的頭顱沉沉地墜著,半分掙扎也無。
只有聽得見的微顫呼吸告訴她掌中的人還是個活物。
她嘗試著扯開他的衣裳,他也沒有任何掙扎。
似乎黑暗是他最好的遮羞布。
謝安執渾身發軟提不起力氣,自暴自棄地攤開手指在床榻上胡亂揉抓,不過幾輪呼吸的時間,指尖抓撓被褥的聲音便自沉寂的夜中一股腦湧入兩人的耳朵,夾帶著喉嚨里不慎泄出的幾聲嗚咽。
黑暗中,鍾楚泠好像是低低笑出了聲,逕自逼出了他藏在喉頭的哀鳴。
他張開唇,喉結上下滑滾,湧出低沉的喘息。腰肢軟麻提不上力氣,全身上下唯一尚有餘力的便是床褥上扒緊蜷縮的腳趾,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小腿忽然用力蹬了蹬,再也沒了動作。
「還不肯承認嗎,阿狸?」她好整以暇咬住他一縷長發緩緩俯身,聲音帶著輕佻的小鉤子,像是誘惑無知小貓走入陷阱的狐狸。
這是關係破裂後她頭一次喚他阿狸,就好像與尚在恩愛時無異。
在這滿室旖旎里,他本該沉溺在這場不合時宜的歡愛中。可被她欺身壓住時,他混沌的意識里突然浮現出一張不該出現的臉。
很久很久沒見了,父親。
在二十年間不斷模糊的臉,卻在此刻愈發清晰。
「阿狸又長高啦!」青年虛虛披著一件外衫,在於孩子頭頂平齊的樹幹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一面揉著男孩兒的頭,一面說道,「待阿狸像爹爹一樣大的時候,估計要比爹爹高很多呢!」
謝主君其實是個很天真的男人,或者說難聽點,他很蠢。
小小的謝安執自那時便知道,他會長,樹也會長。所以在樹上劃下的痕跡,總會在他們不知覺的時候,悄然高出那麼幾寸。只是謝安執的確長得要比同齡人還要快,越過痕跡的程度也會相應的變大,所以那偶然幾寸的誤差,並不足以被注意。
但謝主君選擇用樹做衡量身高的標尺之時,決計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的。
與此一般的天真,還體現在他對妻主無限的相信上。
他不是不知道謝如思因為他膝下無女而怨他,他也不是不知道她終日忙著與其他男人造女兒,根本分不出精力來哄他。可他偏偏總愛抱著謝安執,同他講,娘親有多麼多麼愛他,還要讓小小的謝安執不要羨慕,以後也會遇到一樣會疼人的妻主。
如今看來,這大抵是他那天真的父親,無意間說出的最惡毒的詛咒。
極樂下,他哆哆嗦嗦抱住鍾楚泠精瘦的後背,讓鍾楚泠恍惚地以為他終於放下身段卑微求歡。
而後,她便清晰地聽到,縈繞在她耳側的,謝安執那崩潰的哭音。
與往日咬唇淌淚不同,他哭得很大聲,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正前撲後涌的宣洩。
她沉默地要著他,冷漠地無視他,直到他逐漸哭得喘不上氣,而後陷入長久的昏厥,這才與他分開。
輕如蝶棲的一個吻,落到了他的發上。
鍾楚泠並沒有在這裡留宿,草草沖洗過身體後,便穿戴整齊回了凰歸殿。出門時,月上梢頭,月華覆在庭階,似乎是落著薄薄的一層雪。
東洲不比京中多雪,反而是個很難下雪的地方,但是在她於東洲偶遇謝安執那一年,萬里凝冰,雪浪翻滾。
他們曾經在同一個凜冬時節,同一片海域,看過同一場雪。
卻算不得默契,也算不得相愛。
……
白日鍾楚泠下了朝,與朝臣在御書房商討政事。謝家之事後,鍾楚泠好像是早有預謀一般調出了一批寒門子弟,不顧朝臣反對,迅速擠占大半朝野,加之謝家之事與梁家舞弊案不同,其他世家都怕鍾楚泠這莫名其妙的翻舊帳翻到了他們家族,躲都躲不及,別說硬跑到前面求情了。
再者說,鍾楚泠手上有勢力,哪裡是他們跪一跪哭一哭便能要挾得動的?
還是得老實辦事。
青蘿急匆匆地趕到了御書房,雖然對謝安執的情況心焦火燎,但還是等著鍾楚泠議完事,這才上前附耳輕言。
「陛下,鳳君……好像有些不對勁。」
鍾楚泠異樣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疾步向棲鳳殿趕去。
早被青蘿遣人喚來的太醫站在一邊,面面相覷,似乎不敢靠近院子中的人半步,緘默地等待陛下的到來。
鍾楚泠來時,便看到一群人圍著院子裡的謝安執束手無策。
「都在這站著做什麼?」鍾楚泠蹙眉出聲,人群立時讓出了一條路,讓鍾楚泠看清了院子裡的謝安執。
他赤足踩在院裡,似乎是不滿方才的人不允他爬樹,臉蛋氣呼呼地鼓了起來,敵視地看著院裡所有人。
「謝安執,你在鬧什麼?」鍾楚泠冷聲道。
「你們把我父親弄去哪裡啦!」他睜著貓眼,聲音很大。
見鍾楚泠愣在原地,他又左右看了看,說道:「我院子裡的人呢!你們是誰啊?」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