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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陛下的意思是……」

    「他明明可以借著謝安執掌控朕的後宮事,可他卻不這麼做,反而捨近求遠選了子衿,箇中緣由,無非是謝安執不願。這樣看來,這對舅甥之間,必有隔閡。」

    鍾楚泠抱臂緩緩陳述,而後眸光一動,說道:「你遣人去他名下產業鬧事,記住,一定要將謝安執攀扯進來。」

    ……

    昌隆酒樓是京中四大酒樓之一,因著背靠謝家,京中許多世家都要賣個面子,自家規格稍大的宴席,多半要找昌隆酒樓來承辦。

    被這一群名門捧著,昌隆酒樓自然是飄飄然,背地裡待小工苛刻,都借著自己的權勢,死死地壓了下來。

    可今日來鬧事的一群人,分明穿得板正,讓人看見只像普通客人,所以酒樓夥計沒有提防。哪知他們甫一進門,便紛紛除了外衣,露出裡面的喪服,哭天喊地,只差拉個白幡了。

    「潘氏,你妻主的事,我們不是已經賠了錢給你們了嗎?又在這鬧什麼東西!不怕什麼都得不到嗎!」酒樓掌柜趕過來,看見鬧事為首者,腦袋嗡嗡作響,揪住那瘦弱的男人衣領,壓低聲音惡狠狠道。

    潘氏的妻主孫妙是酒樓之前的小工,因著憨厚老實,總被樓里其他夥計欺負,呼來喝去做許多事。孫妙家裡不算富裕,心裡想著,多做事是不是能多拿工錢,便去問了掌柜,掌柜眼珠子一轉,點頭稱是。然而當孫妙透支體力幹了五個人的活,撐著疲憊的身子去討要工錢時,卻只拿到了她自己的一份工錢,訴苦無門,竟直接猝死在酒樓里。

    出了人命官司,謝家自是威逼利誘,拿錢堵住了潘氏的嘴。本以為此事就此揭過,誰知今日這群人竟直接鬧上門來。

    潘氏哭得梨花帶雨,悽然道:「那時我們只知當家的死在你們酒樓,當她身子不好,累垮了,可誰知是你們不把她當人看,讓她一人做五人活啊!事後還裝作無辜模樣,拿一點點錢打發我們,還說肯拿錢出來已是盡足人道。若我們知道當家的因酒樓而死,多少錢我們也不要!」

    說著,潘氏拍地哭得更是起勁:「民夫知道酒樓背靠鳳君,那金枝玉葉的人兒也不管我們這些人死活,可民夫妻主死得冤枉,你們不能拿權勢壓人!」

    掌柜額頭暴起青筋,恨得牙根痒痒。

    潘氏哪裡是不知道,他心知肚明得很!分明是出了名的悍夫,逼著妻主賺錢養家,他妻主身子如何,受沒受著累,他心裡門兒清。偏生拿了錢又裝傻,也不知背後傍上什麼靠山,竟然連鳳君也不怕!

    嗯?鳳君?酒樓是太卿手裡的產業,跟鳳君有什麼關係?

    身為謝家產業,就算不歸鳳君管,掌柜的也知道該維護那些主子的顏面,正欲開口反駁,誰料慎獄司的人及時趕到,打斷了這場鬧劇,將一干人等下了獄,也算明面上的止歇。

    可百姓嘴裡,這場風波卻愈演愈烈。

    其實平日裡,哪個作坊、哪個鋪子,出了這些糾紛,也只是飯後閒談,偏偏那潘氏提起了鳳君,於是這次的事件性質便從普通的僱傭糾紛上升成了階級糾紛。

    東乾開張聖聽,百姓只要不怕世家聽見了暗中報復,原則上是可以指點世家脊樑的。今日這事,聽到的、看到的,不止一個人,獨木難支則有口難開,可若千萬人並肩站立,便沒有人會怯於開口,且聲響更足。

    身為世家裡的貴人,定然是不屑於小民小眾賣命的幾個銀錢,此次事故罪責主要在想要省下工錢貪墨的掌柜。可百姓不管這個,他們只覺得是世家壓迫,於是人人同仇敵愾,恨不得撕下那些貴族假仁假義的嘴臉。

    世家想要顧惜名聲,勢必要棄車保帥,斷尾求生。

    謝安執這鍋背的莫名其妙,當然在民間非議略有風頭的時候,便遣人通知慎獄司,要他們查封酒樓,擺出了無私姿態。

    謝太卿派去棲鳳殿商議的人遲了些,到棲鳳殿時,慎獄司剛應下了鳳令,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謝安執,不是你的酒樓你是真不心疼,想都不想直接讓人查封,當真是不顧我們舅甥情分!」謝太卿親自來了棲鳳殿興師問罪,保養得體的皮膚硬生生氣出好幾條皺紋。

    他在京中興風作浪的銀錢大半來自於酒樓,這酒樓封了,他上哪搞錢去!

    「舅父與其埋怨安執不通情理,不如反思一下,昌隆酒樓為何借安執之名興風作浪。」謝安執冷冷撂下茶具,一向溫和有禮對待長輩的態度消失不見。

    「誰借你之名了?昌隆酒樓背靠謝家,誰還貪你這鳳君做靠山!」

    「安執剛聽到風聲的時候也是這般想法,怕是有人挑撥你我關係,特意遣人去查。怎料一查倒是驚著外甥了,舅父之前因昌隆酒樓的利潤分紅而和大姨母鬧得不歡而散,所以這幾年大姨母有意淡描謝氏與酒樓關聯,酒樓盈利因此大不如前。在我入宮後,這又起了我與酒樓有關的謠言,所以那潘氏才能隨口捻來攀扯我。」

    「民間一二傳聞怎能堪聽入耳!」

    「可就是這傳聞髒了安執的名聲!此傳聞甚至都不必廣為流傳,單是叫那鰥夫聽一耳朵,便險些置安執於死地!」謝安執逕自站起,高挑的個字居高臨下看著謝太卿,沒有半分做晚輩的順從。

    「你……你!」謝太卿說不過他,拂袖離開,走時還砸了謝安執一個花瓶,嚇得宮裡一群小宮人團團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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