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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我雖然對過年全家團圓沒什麼概念,但府里那群人都能分好假歸家,你也並非無親人在世,為什麼不試著找你小弟呢?」

    「沒有必要,小姐。」陸漾淡淡道。

    「看來你是富貴日子過舒坦了,就不管你小弟死活了呢!」謝瑤姝笑了笑,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陸漾抓緊了膝蓋上的衣料,喉嚨哽塞到發疼。

    「當年你父母拋棄你的小弟,把他賣出去換糧食,你們本就對不起他了,為什麼你還能漠視他的命運?」謝瑤姝被寵壞了,生的這張嘴永遠不討人喜歡,說的人家越煩心,她自己就越歡喜。眼下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陸漾,嘴裡倒是很過癮。

    「小弟不會怨我的,」陸漾淡淡道,「若是奴的話,也不會怨家人。」

    這句話點醒了謝瑤姝,她若有所思道:「按理說你身為長子,吃的要比小兒子多才是,你家裡要是養不起人了,為什麼不把你賣掉?而且買童養夫的,又不是買養子,自然是越大越好,越大越省事。怎麼看那個被賣的都應該是你。」

    「因為小弟年歲小,不會幫家裡幹活。若是將奴賣掉,家裡是少了半張嘴,但同樣的,也少了一雙手。」陸漾平靜地回答道。

    陸漾就是這樣的人,永遠不會生氣,瘦弱的身子裡似乎全是棉花,軟綿綿的,永遠好脾氣。

    謝瑤姝越說越沒勁,恰巧路過自己時常去的花樓,便叫停了馬車,要陸漾自己先回去。

    陸漾什麼都沒有說,他與謝瑤姝一道下了馬車,目送她吊兒郎當走近了花樓,而後沉默轉身,走在了滿是鞭炮紙屑的街上。

    方才的熱鬧已然退卻,多數百姓已經歸家,去準備熱騰騰的年夜飯。耳邊偶爾傳來童稚的聲音,軟糯糯地呼喚著同伴。

    陸漾循聲望去,一群孩子結伴玩耍,有個落單的小男孩,水汪汪的眼珠直盯著一旁賣糖葫蘆的商販看。

    「你想吃這個嗎?」陸漾走上前,垂眸問他。

    小男孩含著手指點點頭,片刻,陸漾便將買來的糖葫蘆塞到了他的手裡。

    「謝謝哥哥。」小男孩笑開,露出淺淺的梨渦。一如許多年前,陸漾看過的胞弟笑顏。

    陸漾揉了揉小男孩毛絨絨的頭,裹了裹身上過分單薄的衣裳,踩著半數凝冰的雪,走在如水月光鋪滿的路上。

    他突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在花樓接了一個客,弄到渾身是傷地回了屋子。來自阿弟的信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顧不得周身疼痛,目光帶笑地拆開那封信。原以為他會看到平日裡語氣歡快與他分享生活的弟弟,可目之所及,只是冰冷的寥寥幾句。

    謝瑤姝要他去找他的弟弟,可他哪裡去找呢?

    他的阿弟早死在了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裡。

    針錐穿透似的痛遲鈍地絞緊了他被剜的血肉模糊的心,他跪在地上,劇烈地乾嘔起來。

    一切痛苦收歇,他疲憊地換了個動作,癱坐在雪裡。

    月光依舊清皎,平等且溫柔地注視生靈百態。

    陸漾在這片月光里看到了謝瑤姝的臉。

    他曾在花樓臨窗而視,見她揚鞭策馬,紅衣張揚。

    的確生得一張很容易讓人動心的臉啊,他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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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瑤姝常常因為嘴太欠而傷了很多男兒心。

    謝安執不算。

    第70章 酒樓

    過了年,這幾日的忙碌才算畫上句點,又是一成不變的生活。

    也不知百合那裡怎麼勸的蘭子衿,總之蘭子衿再也沒來遣人找過她,兩人也是一前一後分開去小院子裡探望郭奶奶那些人。

    蘭子衿入宮的事他誰也沒告訴,他們問起來,蘭子衿便說自己是找了個大戶人家做活,日日忙活,回來的次數便理所應當少了許多。

    郭奶奶雖然有疑,但看到蘭子衿拿出來的錢,便不再多問,好好存著蘭子衿拿回來的銀子,等他日後嫁人再給他。

    鍾楚泠來時,還裝模作樣問問蘭子衿哪裡去了,只是一離開院子,她便問向了百合。

    「既已知背後主使是謝太卿,子衿便不必留在宮裡,你可安排好時間送他出宮了?」

    百合支支吾吾,低聲道:「子衿他……」

    「你不要寵壞他,我們皆知宮裡是個什麼地方,有些時候,不是不爭寵,他就會安全的。朕不可能會待他如常,更不可能將他視作寵侍,他留在宮裡得不到朕臨幸不說,怕是這條命都保不住。」

    「奴婢知道,可奴婢提起此事,子衿便會哭著求奴婢,同奴婢說他有多傾慕陛下,求奴婢讓他留在您的身邊。」

    「所以讓你不要心軟。」

    鍾楚泠嘆聲道:「不要因為你對他有所虧欠,就一味由著他。你也知曉朕不可能因為他傾慕朕就對他青眼有加,單是他算計朕這一點,朕就不可能會全身心愛護他,你懂嗎?」

    「奴婢知道,奴婢……會再勸勸子衿。」

    鍾楚泠摁了摁手指關節,若有所思道:「話說回來,朕倒是沒想到,謝太卿待在宮裡,還要管朕後宮裡的事。」

    「謝太卿那邊,自您登基便蠢蠢欲動,只是謝家不表態,是以他一直沒找到豁口發難。」

    「沒找到豁口,小打小鬧也煩人,」鍾楚泠疲憊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先是趁水災在百姓中散播朕德不配位、惹下天罰,被壓下來後又試圖造謠朕得儲君之位手段不光彩,眼下更是算計朕在朕枕頭邊放人,總該損損他的元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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