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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阿狸原諒朕,朕才鬆手。」
謝安執真是被嚇著了,他的雙頰一瞬染上緋紅,聲如蚊吶:「一國之君怎能像市井小兒一般……」
撒潑。
這就是撒潑!
謝安執左右掙扎不得章法,無奈軟下聲音,說道:「臣侍不氣便是。」
「那你坐下來喝完這碗粥。」
謝安執依令坐下,無可奈何復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裡抿。
「你吃慢些。」鍾楚泠手肘撐在桌上,支頤瞧他,滿眼寵溺。
謝安執眼皮也沒抬,速度不減,一會兒碗裡的粥就見了底。
其實他方才用膳真算不得快,只是鍾楚泠看他入迷,就覺得這時間過得飛快。正琢磨著找藉口讓他再吃點時,謝安執已經整理衣衫站起來了。
「要沐浴歇息嗎?」鍾楚泠速速站起,亮著眸子瞧他。
謝安執頓了頓,拒絕之言在嘴裡滾了滾,說出口便變了意思:「剛用過膳不能直接沐浴,臣侍看會書,陛下繼續用膳便是。」
「哦……」鍾楚泠拉長語調道,「所以你是想跟朕一起沐浴?」
他就說這人給根杆就往上躥!
謝安執壓下心中鬱氣,道:「陛下用晚膳也得先歇歇再沐浴。」
「所以,」鍾楚泠狡黠眨眼,問道,「你答應讓朕留下來了唄?」
……
因著這幾日睡眠充足,第二日未到卯時,謝安執便睜開了眼睛。
昨夜到底還是讓她留在棲鳳殿了,只不過因為他身子還帶著病,所以兩人分被而眠,各不干擾。
謝安執醒時看向鍾楚泠,恰好她面向他的方向側躺,被子堪堪蓋在胸口位置,不知何時跳上床的雲吞窩在她懷裡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人一貓,睡得正沉。
此時尚早,天還未亮,寢殿內昏暗一片。謝安執走下床,為自己披了一頂絨氅,走到小榻處,探身將臨榻小窗微微開了條縫,透過這縫向天幕看去。
星子璀璨,密密奪目。
他裹緊絨氅,坐上了小榻,出神看著星空。
或許是湧進風的緣故,躺在床上的鐘楚泠打了個冷嚏,將被子裹至全身維持暖意。小貓因著她的動作被卷進被子裡,掙扎出來,看到小榻上的謝安執,幾步便躍到了他的腿上,睜著貓眼看他。
謝安執低頭淡淡回看它,沒有動手驅趕,繼續轉頭看星,雲吞得了便宜,直接在他的小腹前團成一團,好似將他看作火爐一般。
這小東西,同它主人一般,得寸進尺。
謝安執心裡這般想,玉白的手卻搭到了雲吞皮毛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摸得小貓極度舒適而發出呼嚕聲。
鍾楚泠習慣在卯時睜眼,她醒來時,看著身邊冰涼,不知那人去了哪,霎時驚醒,轉頭卻看謝安執安穩在小榻上呈半倚坐態,一手蓋在雲吞身上,一手墊著頭,雙睫密密地合著,似乎是在小憩。
記憶里,少年謝安執也喜歡倚在小榻上小憩,小時她去尋他問學,多數是在榻上找到他。而那時矜貴似貓兒的少年慵懶抬目,見到是她,會隨手撫平白衣上的褶皺,坐起身來稍緩片刻,待眸底迷濛變得清明,才會用潤如珠玉的聲音為她解答書上的疑惑。
少年時光變得邈遠不可尋,思緒拉回現下,鍾楚泠左膝跪在榻上傾身看他,因著貼得近的緣故,還能感知到他溫熱的鼻息。
突然,謝安執似乎是驚魘住了,眉目微蹙,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嘴裡依稀念叨著什麼,鍾楚泠側耳細聽,卻只能依稀聽到幾個字節,根本組不成完整的句子。
夢裡的謝安執掙扎不出,夢外的鐘楚泠救不了他。
夢魘是無數亡魂,他們每個人都伸著血淋淋的雙手,要他下去償命。
當年謝貴君將通風報信的宮人斬殺於他身前只是個開始,自那之後,為了謝家利益,因他漠視而死的人,又豈是十指可計?
他手上未沾過人命,卻早已鮮血淋漓。
或許做壞事久了,心腸便也麻木了,所以他可以眼不眨心不跳地命人射穿權恩非手掌,警告他不要靠近鍾楚泠。
或許自那年便封緘的白衣,也只是他埋葬的曾經皎潔無暇的自己。
謝安執掙扎著醒來,在一片淚眼朦朧中,看到鍾楚泠的臉。
他倉皇擦乾眼淚,隨口問道:「陛下醒了?」
鍾楚泠輕聲應了,轉而問道:「你方才做了什麼夢?嚇成這樣。」
「子不語怪力亂神罷了,沒什麼東西。」謝安執開口敷衍道。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阿狸,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朕的事,所以夢裡撞鬼啊?」鍾楚泠開玩笑似地說,目光卻沉靜,話里別用有意。
「是做了虧心事,方才趁陛下睡著,臣侍大開窗牗。昨夜陛下又與臣侍同床而眠,只望陛下不要也感染風寒才好。」
鍾楚泠美目一瞪,帶著怒意陰陽怪氣道:「你可真是朕的賢內助。」
「陛下謬讚,」謝安執淡淡轉頭開窗靜看天色,「陛下該洗漱上早朝了。」
……
那日躲回屋,謝瑤姝咬著手指心悸,聽聞謝安執無事後才放下心,內心不可謂不後怕。
往日她欺辱謝安執,向來是嘴上吵鬧,偶爾也做一些無足輕重的惡作劇,既惱著謝安執,又開懷了自己。可這幾日,過往逆來順受的謝安執越發不好欺負,她失了面子,便變本加厲。那日更是她傻了,在池邊與他拉扯,險些奪了他的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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