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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四日……四日一放,若不成您便打死他,然後餓死孩兒。」謝瑤姝出奇地倔,咬牙做出了讓步。
「停。」謝丞相冷聲喝止,走近書房,隔著門同謝瑤姝說道:「姝兒,你要知道,娘親今日予你的退讓,只是心疼你挨餓。以後莫要再做讓娘親兩難之事,否則你後院那些淫鶯浪燕,娘親絕對會趕盡殺絕。」
謝丞相早已窺得事實,若今天謝瑤姝真的硬著心腸讓謝丞相打死陸漾,她也不會餓死自己,左右不過是再餓一兩天,餓到受不住舉降旗,到時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可謝丞相只是忍不得女兒挨餓,也不想母女二人有裂痕。
作結先前鬧劇,今日是最好的時機。
謝丞相借陸漾殺雞儆猴,敲打了謝瑤姝;謝瑤姝絕食抗爭得到了母親的退讓,自己不必日日困在書房。
這對她們兩人是雙贏的結局。
陸漾也知道。
他蜷縮在地上氣若遊絲,心知今日這頓打有可能讓他走到死路,但若不死,之後他會向自己的目標,前躍一大步。
他賭謝瑤姝所剩不多的良心與斟酌利益得失的腦筋,所幸,他賭贏了。
她沒壞到病入膏肓,也沒蠢到無可救藥。
謝瑤姝被人放出來,踉蹌著走到陸漾身邊,看他還沒斷氣,忙喊人救治。在醫師擦乾淨陸漾臉上血污後,謝瑤姝看清了他的臉,心裡一沉。
又是他。
……
此事傳入棲鳳殿的時候,謝安執正百無聊賴地捶搗花草,聽得謝瑤姝為了逃離書房,搞出這般鬧劇來,搖頭哂笑,手上力度無意識加重,好像把石臼里的花瓣草葉當成謝瑤姝,用力捶搗。
冬雪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生怕他用力過猛把石臼也給砸開,可偏頭一想,自家鳳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再用力也造不出什麼水花來,於是微微安下心,看他在那裡發泄。
冬青有些看不下去了,含蓄開口道:「鳳君……這東西磨過頭就不能染指甲了。」
謝安執回過神,垂目淡淡地看了一眼石臼里搗成泥的花草,似乎解了氣,將石臼推到旁邊,問青蘿:「陛下說准了一會兒來?」
「是,陛下方才說過了,批完奏摺便來。」
「若她來時這東西已經干硬,可就不是本宮的過失了。」謝安執慵懶抬眼皮看向一邊無辜的石臼與花草泥,似乎是不想讓人察覺自己的情緒,又將目光收回,若無其事地隨手摸了一本書來看。
謝安執動手搗鼓這些花花草草,自不是他閒得要命,還是鍾楚泠心血來潮的鍋。
先前鍾楚泠上朝時,瞧見刑部尚書手上染了顏色頗好看的蔻丹。因著刑部尚書平日總是一副鐵娘子的冷硬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會染這種花色的人,鍾楚泠遂訝異開口問了句她手上的蔻丹,得知是她正夫鬧著給她染的,下朝後去了棲鳳殿,非要謝安執也給她染一副。
女子為男子梳發,男子為女子染蔻丹,都是閨中情趣。謝安執拗不過她,今日便遣人尋了染蔻丹的花草來,準備動手為她染。
明面上,謝安執裝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捶搗花草,說什麼也不願意假手於人,非說是陛下要他親自來,不能由別人代勞。
可冬青他們尋思著,陛下也只是讓他給她染蔻丹,沒說必須要他親自搗啊。
鳳君心,海底針,偏生不能開口說破,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不多時,鍾楚泠就來了棲鳳殿,看了看院落里裝作若無其事的謝安執,又看了看他身前的那些材料,笑吟吟走上前,伸出手,攤開,送到他眼前。
「批完奏摺還沒淨手,」謝安執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說道,「又是硃砂又是墨跡的。」
鍾楚泠低頭曲指看了看,嘟囔道:「急著來看你,淨草率了些,但也不影響染指甲吧?」
謝安執沒吭聲,拉過她的手,轉頭對冬雪說道:「去打盆水來。」
語罷,發覺自己吩咐的是冬雪,又囑咐道:「再拿兩塊巾子來。」
此時雖說算是冬季了,但太陽並不如凜冬那般銀白一片,沒有溫度,而是散著淺暖的光,被盆中清水倒映,粼粼生輝。
謝安執將其中一塊巾子泡在水中浸透了,拎出來微微擰了擰,執著鍾楚泠的手仔仔細細地擦拭。
鍾楚泠乖巧伸著手,偏頭看他垂目聚精會神地為她淨手,目光也不自覺地柔和起來,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棲鳳殿的宮人低頭偷笑,初冬日頭將院落中不剩幾片葉子的樹木暖得快要化掉。
為她洗去手上的污漬後,謝安執又拿起乾燥的那塊巾子,為她擦乾淨手上的水,如此才算要正式開始。
在將花草泥往她手指上裹的時候,謝安執突然有些猶豫。可他生性好強,又不願意說自己哪裡不精。於是哪怕這是他第一次為人染蔻丹,這目光堅定的模樣,倒讓人得了欺瞞,以為他是染蔻丹的好手。
鍾楚泠看他將一大坨泥往自己小手指上糊,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斟酌問道:「是不是有些多?」
謝安執手部動作一頓,輕描淡寫地撇下一團泥,點頭道:「嗯,有些疏忽,是多了。」
下一根指頭。
「是不是有點少?」鍾楚泠眉頭擰得緊緊的,原本信任的手指微微後縮,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遠離謝安執。
謝安執不動聲色拉回逃跑的手指,面無表情添了一點,說:「嗯,疏忽了,是有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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