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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他一直在叫她「泠泠」,所謂尊卑,所謂禮教,都被他丟去九霄雲外,他如第一次偷吃到蜜糖的稚子般得意,刺激湧上他的每一處感官。

    謝安執,你瘋了。

    兩人上岸後都有些站不住,穿戴整齊後出去,宮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惹得謝安執緋紅未褪的臉又升起一團火燒雲。

    被涼風吹過後,謝安執微微清醒了,可鍾楚泠走在前面一言不發,對方才的事隻字不提。他跟著她的腳步,盯著她前後擺動的柔荑,手伸了好幾次,也沒有勇氣握住它。

    走回安排好的居所,宮人為他們合上了門。一路被謝安執覬覦的那雙手如他願抓住了他,而後將他抵在床上。

    第三次。

    雲歇雨收。

    謝安執累得昏睡過去,骨節分明的手置於枕側,與今日狂亂的另一位主角十指相扣,再無分離。

    鍾楚泠睜著黑亮的眸子,一會兒看看交握的手,一會兒看看他如蝶翼的睫,纏成一團亂麻的腦子終於打開了死結,慢慢平展。

    今夜的謝安執是她從未見過的謝安執。

    無禮、癲狂、欲求不滿。他一刀斬開裹挾在身如沉疴般窒息的禮教,拋卻自己宛若羽熾華服的金貴身份,將攢了二十六年的不甘與大逆不道全皆傾瀉在今夜,在每個氣息相通的瞬間。

    沒有一成不變的人。

    無論是膽小怯懦的不受寵皇女,還是如高嶺之花般的帝師。

    她變成了滿心算計的女帝,他變成了貪慾瘋狂的鳳君。

    所以,謝安執,你不要怪我,變成了你記憶中陌生的模樣。

    我們於彼此而言,皆如自身所無法想像的疏離。

    ……

    鍾楚泠短暫睡了幾個時辰後,從被衾中坐起,放輕聲音下了床,沒有吵醒沉睡的謝安執。

    再高傲、再橫眉豎眼、再惹人生厭的人,睡著了,也是難得的乖順。

    她忍住刮刮他鼻頭,撩撥他眉睫的衝動,走出房門,吩咐百合熬一碗避子湯來。

    百合忍了又忍,沒忍住,說道:「日後得讓鳳君喝,陛下切勿多喝,傷身得很。」

    鍾楚泠搖搖頭,說道:「若是讓他發覺朕對他並非他所想像的愛,豈不是前功盡棄?」

    「可是,可以裝作補藥送去給他喝啊!」

    「謝安執不是傻子,」鍾楚泠揉了揉百合的臉,說道,「能讓他鬆懈警惕,而後獻身,朕都已經拼勁全力了。」

    什麼狐裘、什麼許諾、什麼偏愛,都是做戲罷了。

    在謝府人眼裡,謝丞相為了女兒疏遠才華橫溢的兒子這種行為,實在是委屈了他們的小公子,稍微忠誠點的奴僕,都記得不少心疼小公子的瞬間。

    於是多派幾個人向離了謝府的老僕打聽,便能翻出許多鍾楚泠想要知道的事。

    一股腦全用上顯得過於刻意,所以她挑挑揀揀,選了她所認為的謝安執最刻骨銘心的事做文章,果真如預想般收效良好,甚至遠出人意料。

    百合對此心驚膽戰,怕賭錯押錯。鍾楚泠卻成竹在胸,早在秋狩前幾天就讓人暗中獵殺狐狸,以達到「好不容易」完成諾言的目的。

    她為什麼會精準戳中謝安執心底的執念與傷口呢?

    鍾楚泠突然想笑。

    至親之人、此生寄託的翻臉無情有多傷人,拜他所賜,她早就知道了。

    她滿意地看著謝安執因為她「無意」的疼愛而想起舊事,由此黯然神傷,再內心觸動,失態向她展示人生中最無助的一面。

    像一隻可憐的失去雙眼的鹿,一步步走入獵戶挖好的陷阱中,還感恩戴德,以為前方的聲音是要救它。

    最後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除卻為了一步步降低他羞恥的調戲,她從沒有逼他。主動獻身的是他,主動把心交上來的也是他,第二次主動歡好的還是他。

    你看,最後知道真相的他,就連恨的人也沒有。

    謝安執,你合該恨你自己才對。

    為什麼要輕易相信別人呢?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因為年歲小而輕易受騙,二十六歲的你還上當,只得怪自己蠢了。

    ……

    鍾楚泠洗漱好後命人將早膳送入房中,來來回回那麼多人,哪怕鍾楚泠吩咐過放輕聲音,也足夠將謝安執吵醒。

    他迷茫地睜開眼,渾身的酸痛與難言的舒爽都清晰地告訴他,昨夜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

    待前來送膳的人都已經離去,謝安執顫顫巍巍下了床,對著銅鏡看似乎變了什麼的自己,呼吸間眼前全是昨晚的畫面。

    出乎他意料的,他心中並沒有過多羞恥,似乎是因為做這個決定花費了太久的時間,所有預想的結果在他腦海中滾了不下百次,早已成為他心中認定必經之事,對他而言熟稔得仿佛依舊只是他腦海里的構想,而不是一宿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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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情人

    「你醒了?」

    謝安執循聲望去,鍾楚泠已經穿戴整齊,抄手倚在門口,見他看過來,抿唇一笑,合上門,向他走來。

    「昨夜累著你了,今晨有燕窩粥,朕專門讓他們做來給你補氣血的。」鍾楚泠笑盈盈立在他身前,眉頭微微一蹙,伸手撫上了他的臉,嘀咕道:「怎這麼燙?莫不是昨夜著涼了?」

    謝安執搖搖頭,臉無意蹭的鐘楚泠手心發癢,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平靜說道:「許是屋裡燃的炭火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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