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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秋狩就在鍾楚泠生辰後不久,謝安執算了算日子,也要安排起來了。

    說來也巧,鍾楚泠第一次到皇家獵場,還是謝安執帶她來的。

    按理說皇嗣年紀稍大一些,就該一同入狩獵場,哪怕不騎馬射箭,也要到場瞧瞧狩獵者策馬挽弓的身姿,以此勉勵自己。

    八九歲的鐘楚泠,年紀其實是夠的。只是謝貴君滿腦子都是兒子,人都離了宮,也沒想起來落了偏殿的鐘楚泠。

    是謝安執臨走時被鍾楚泠拉住衣角,受她懇求,將她帶到了獵場。

    飛馳的箭矢道道破空,耳邊唯余凜冽風聲與天際飛雁墜落時的哀鳴。第一次見這般宏大規模的場面,小姑娘興奮得鼻尖發紅,緊緊地揪著謝安執衣角,寸步不離,目光卻始終落在遠處。

    兀自興奮著,鍾楚泠卻落入一個黑影的籠罩下。

    那時得勝歸來不久的蕭容澤蕭將軍蹙眉垂頭看著鍾楚泠,嚇得小姑娘躲到謝安執身後,不敢看來人。

    謝安執從容行禮道:「見過蕭將軍。」

    蕭容澤淡淡瞥了他一眼,喉嚨里模糊擠出一個「嗯」,又死死地盯著鍾楚泠看。

    「蕭將軍,這是九皇女殿下。」

    蕭容澤眉頭蹙得更深,沒等謝安執反應,她便伸手將鍾楚泠從他身後拽了出來。

    「見過小殿下,」蕭容澤草草行禮,動作可稱得上是粗魯地將她小身子扳正,面如寒鐵道,「小殿下,幾歲了?」

    鍾楚泠嚇得快要哭出來,戰戰兢兢斜著眼瞅向謝安執,見他微微頷首,遂小聲道:「過這年九歲……」

    「那不小了。」蕭容澤眉頭蹙得越發緊,問道:「這般年齡的皇女皇子都有了教習文武的先生,陛下為您指的武官在哪呢?怎教得這般畏首畏尾的模樣?」

    謝安執連忙道:「九殿下尚且年幼,須得循序漸進,眼下其他八個皇子皇女都還只有大皇女三皇女有武官為師,這還急不得。」

    「哦,那便是本將記錯了。」說著,蕭容澤眯起眼,問道:「你是這小殿下的文官教習先生?」

    謝安執抿抿唇,如實答道:「不,臣為六皇子之師。」

    「謝家的人?」蕭容澤的表情越發危險,徑直將鍾楚泠往自己身邊拉去,拉得小姑娘趔趄兩步,險些摔倒。

    謝安執毫不畏懼地與蕭容澤對視,不卑不亢道:「九殿下如今養在謝貴君膝下,臣亦是謝貴君宮中之人,依命看顧九殿下。但蕭將軍在後宮之外,如此拉扯九殿下實在是於禮不合,煩請蕭將軍放開小殿下,你嚇壞她了。」

    「黃口小兒,倒是伶牙俐齒。」蕭容澤冷笑鬆開鍾楚泠,看著小姑娘快步跑到謝安執身後藏好,連譏帶諷地高聲道:「小殿下,莫要太相信你身邊那個人。瞧瞧,他把你慣成什麼德行了?」

    謝安執將鍾楚泠掩到身後,反唇相譏道:「京中不比邊塞,將軍莫要這般不知輕重。」

    蕭容澤向來嘴笨,能動手就絕對不動口,凡是涉及動口之事,她向來得不著贏頭,眼下又不可能對一個少年動手,遂將唇抿成一條線。眼見著謝安執要拉鍾楚泠走了,才開口道:「小殿下,臣與您頗有緣分,若是臣向陛下請願來教您,您願不願意?」

    鍾楚泠抓著謝安執衣角的小手緊了緊,半是期待半是猶豫地看向蕭容澤,而沒有看到謝安執驟然黑下的臉。

    她沒說願不願意,可謝安執知道,她內心對此萬分期待,蕭容澤自然也看透,颯爽一笑,道:「既如此,就這麼說定了。」

    那是鍾楚泠少有的脫離謝安執做的決定,但那時謝安執如果阻止她,她一定會謝絕蕭容澤。

    謝貴君知曉此事後勃然大怒,自家兒子尚未擇了武學先生,鍾楚泠就已領先他一步,還是拜邊塞戰神蕭容澤為師,這般看來,鍾澤瑾立時矮了鍾楚泠一截。

    那也是他第一次責罵謝安執,先前謝安執為鍾楚泠過生辰之事,他就有了怨氣,更別說這次謝安執又眼睜睜看著蕭容澤選中鍾楚泠,卻沒攪黃這件事。

    當時罵的內容謝安執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謝貴君說他再這樣下去,就只有回家嫁人這一個命運。於是在那之後,他有意疏遠鍾楚泠,心硬下來看著小姑娘撐著傘在秋雨里等他好久,等到遠方山影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她以為是自己被母皇指給蕭將軍教習武藝引得她的安執哥哥生氣,於是學了鍾澤瑾的壞毛病,蕭將軍來宮中教她時,她便偷摸著逃課,躲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一直到蕭將軍離宮。

    所以在她走失之前,她與蕭將軍也只是名義上的師徒,而未曾有過教習上的交集。後來她回宮,多得是蕭將軍喜歡她,不介懷她先前逃課之事,不計前嫌地悉心教習武藝,這才讓她沒在其他皇嗣中落了弱勢。

    回來後的鐘楚泠曾在扎馬步時被謝安執瞧見,她還招手要謝安執一起來,目光坦蕩,不事城府。

    ……

    鍾楚泠從謝安執那裡收走書後,便隨手放到了書櫃中,也沒再看。

    這種書,只適合在床笫之間尋個樂趣,連打發時間她都懶得用,若謝安執不獻身,大概永遠也沒有這書的用武之地。

    鍾楚泠早發覺自己並不是一個重欲之人,她在民間時,曾在花樓里打過雜,這般事自是見過千百回,也只覺得噁心。

    有人一擲千金,只為春宵一夢;有人起早貪黑,只為賺那油津津的幾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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