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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她誤會了,他想。
這般舉動,並非是謝家逼他,是他主動謀之。
謝太卿的野心不會消解,謝家雖然這時候不站在謝太卿那裡,但也不會站在謝安執這裡。換言之,謝家在觀望。
顯赫世家內里多少都有髒污,沒有人會不怕陛下對自己家族動手,謝家也怕。
若真有一日鍾楚泠要拿謝家開刀,謝氏一族只會站在能讓自己有恃無恐的人身後。
謝太卿的「恃」是有著謝家血脈和皇家血脈的安王鍾澤瑾,謝安執就只有與名義上是謝家人的鐘楚泠的微時情誼。
兩相比較,怎麼選都是謝太卿最為穩妥。
微時情誼?值幾個錢?
可謝太卿要的是奪權,選擇穩妥,法子卻最危險,若是謝家參與謀亂,輸了,下場只會更慘烈。
謝安執要護謝家,就決不允許令謝家覆滅的一成可能存在。可沒有倚仗的他,單憑謀略與和陛下的那點情誼,並不能讓謝氏選擇他。
他只能加大籌碼。
謝太卿無非倚仗自己是皇嗣親生父而有了被選擇的資本,但如果謝安執……也是呢?
愛侶之情、親子之情……這些對謝安執來說,並沒有什麼非誰不可的執念,若能維持住他的家族,利用便利用了。這與聽從謝母之言為了家族聯姻不一樣,嫁給世家小姐或是陛下,未必能完成謝安執所想,還會讓他變成依附女人的菟絲花。他討厭這樣不能把握命運的自己,所以哪怕被逼入宮,他也要抓住機會提條件,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做什麼,一定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帶著十足的把握去做,這樣才會安心。
定五年之約時只是緩兵之計,加之謝安執並未摸清鍾楚泠,猶有提防。如今層層恩怨理清,他才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他為了讓謝母為自己驕傲而步步為營,於是畫了畫卷,試圖與鍾楚泠揭過前幾日似真似假的糾葛拉扯,向她表露自己願意留在她身邊的心跡,可她卻拉起了跪著的他,誠懇地同他說,她只要他的真心。
什麼是真心呢?謝安執麻木地看著湧進來收拾飯菜的宮人,自嘲地想。
像送給母親的赤子之心嗎?早就被那一夜的算計給摔了個粉碎,許是再也粘不好了。
……
鍾楚泠風風火火地走出來,百合跟上,見她走得快了些,還開口勸道:「陛下,慢些,剛用完膳,莫要疾行。」
聽百合這麼說,鍾楚泠後知後覺地慢了下來,百合這才跟了上去。
「謝安執向朕自薦枕席。」
百合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錯愕道:「什麼?」
鍾楚泠聳聳肩,毫不在意道:「要麼是朕誤解了,要麼是他瘋了,再要麼是謝家出了什麼事,非得賣兒子不可了。」
「那陛下……」
「朕當然是找理由拒絕他了,」鍾楚泠嘟囔道,「朕又不饞他身子,他給朕就要。明日去問問四大,謝家最近有什麼動靜。」
「是。」
主僕兩人一路走著,眼見著快要離開棲鳳殿,從拐角閃出來一個人,著急忙慌地闖出來,險些和鍾楚泠撞了個正著。虧得是百合反應快,擋在了鍾楚泠前頭。
鍾楚泠看清那個冒失鬼是誰後,訝異道:「子衿,忙著做什麼?怎走得這般快?」
蘭子衿縮著脖子後退兩步,畢恭畢敬道:「回陛下,奴……是奴冒犯,奴罪該萬死。」
鍾楚泠蹙眉看他,欲言又止,末了擺擺手,說道:「罷了,多注意些,莫要撞著後宮裡那些個主子,忍過這個月就好了。」
目送鍾楚泠遠去,一句「奴不想走」與淚水卡住不發,一個令喉嚨生澀,一個令眼眶發熱。
遠遠地看見這一幕的冬雪自是迫不及待地跑進殿去和謝安執告狀。
「鳳君,您是沒瞧見那個小賤人的狐媚模樣,跟花樓裡面那些鶯兒一模一樣,多得是撩撥手段想往陛下身上使呢!。」
冬青打趣他:「你一個男兒家怎還跑去花樓看鶯兒是什麼樣啊?」
「不可以嗎!」冬雪伸了伸脖子,「就是好奇那些千人枕萬人騎的貨色到底好在哪,讓那麼些個女郎把大把大把的銀子往裡砸……再說了,二小姐日日往家裡帶的男人,不有一半是鶯兒出身麼?」
本來在一邊決意忽視冬雪的謝安執臉色一沉,冷聲道:「別提那個蠢貨。」
冬雪縮縮頭,小聲道:「是。」
青蘿托著切好的水果走來,剛巧聽到了他們的話,開口道:「冬雪雖然話糙了些,但也不無道理。鳳君,您應當提防與陛下相近的宮人。歷朝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多得是被帝王看中飛上枝頭的君侍僕從。若只是分了寵愛便罷,有些心眼兒小的,還給聖上吹枕邊風,多加詆毀舊時主子呢!」
謝安執抬眼看他,一雙美目沒什麼感情,如死舊的檀木,在青蘿疑惑回望的時候,若無其事地別開眼睛。
冬雪點頭如搗蒜,深以為然:「是啊是啊!鳳君,您雖然寬厚,但難免那個蘭子衿心裡揣著壞水兒,他就是想搶走陛下!您一定得防著他!」
這句話倒是讓謝安執眼裡起了微波,他慢條斯理地吃了顆葡萄,咽下口中甜汁。這可把沒有看到謝安執眼中異樣的冬雪急得不輕,像只討食的小狗一般盯著他,巴巴等著他一聲令下,自己就可以好好治治那個要爭寵的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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