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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8:11:34 作者: 君若知篁
    「在父君面前,瑾兒永遠長不大。」

    謝太卿似是想起了什麼,他伸手推開鍾澤瑾,說道:「說起來,那丫頭都成婚了,你長她兩歲,還不快點?過幾日吾遣人辦個賞菊宴,邀些世家貴女給你相相?」

    鍾澤瑾撥浪鼓似的搖著頭,連聲道:「別別別,父君,婚事急不得,尤其是那些個世家女。做皇妻意味著仕途終結,稍微有點志向的都不樂意當。若是尋常百姓便罷,世家女沒志向的,那不就是整日眠花宿柳的紈絝麼?這是火坑,兒臣才不跳!」

    「不選世家女你還能選個窮丫頭?」謝太卿聽不得他張口就來的胡扯,拉下臉說道,「別說這些渾話,吾還想抱孫兒呢!」

    「兒臣還急不得,父君若實在著急,便等著阿泠的孩兒唄!」

    「皇帝再如何,她都是外人!」謝太卿搖頭,說道,「終比不得自家孩子親厚。」

    知曉自己無論如何也說不動謝太卿接受鍾楚泠,鍾澤瑾索性閉了嘴,又抱著謝太卿撒起了嬌。

    ……

    謝安執回了棲鳳殿,桌上擺著涼了的湯。經鍾楚泠帶著他又是跑又是爬樓的折騰,胃裡早就空空如也。他摸了摸空癟的腹,吩咐冬雪道:「把湯熱熱,再弄些小菜來。」

    冬雪利索出去,冬青拿了帕子來為謝安執拭汗,好奇問道:「鳳君這是怎麼了,這……」

    謝安執維持著面上的清冷,努力拾了力氣搖頭,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狼狽,說道:「無事,去看了看景,吩咐人打桶水來,本宮要沐浴。」

    白日沐浴不大好,但冬青懂謝安執,他定然忍不得身上再多一時的黏膩。

    在入浴桶前,謝安執突然喚住了準備離開的冬青,說道:「若是陛下來了,攔住她。」

    「這……說您不便?」

    「她必刨根問底……」謝安執嘆息道,「罷了,便直說本宮在沐浴,她也不能不知分寸至此。」

    好在直到謝安執沐浴出來,鍾楚泠都沒來找他。

    謝安執坐於桌前執起湯匙,窗外湧進來一道涼徹骨的風,令發未乾的謝安執打了個寒顫。

    守窗的宮人連忙上前合上窗,冬青喃喃道:「今晨便覺得天太涼,恐要下雨,眼見著天陰了,估摸著一會兒便要下了。秋雨最是惱人,鳳君用完膳便早些歇下吧!若是雨大恐睡不著。」

    「嗯。」謝安執抿了一口湯,淡淡應下。

    然而當他準備上床入寢時,外面的雨便霎時傾瀉。

    謝安執穩了穩心神,展開被子蓋好躺下。

    這雨果真不小,如鼓似轟鳴。不知那個孤落落憑欄遠眺的姑娘,回去了沒有。

    ……

    事實自然是……沒有。

    這是鍾楚泠第七次被雨雪困在那座廢舊燈樓上,百合已然習以為常,在凰歸殿等不到人,自然會帶著傘來尋。畢竟只有在這裡,鍾楚泠才不會帶人,自然不會有人回來通報帝王被困。

    百合在樓中放過傘,有時鐘楚泠被困,就拿著傘離開,末了忘了還,下一回又被困在燈樓上,今日便是如此。也虧得是百合放傘,不然被困次數遠大於七次。

    這一點百合時常絮叨她,她也覺得奇怪。明明平日精細聰明的自己,怎在拿傘之事上這般馬虎。思來想去尋不到理由,她便想,或許自己打心底,是想借著雨雪圍困,而在燈樓里找尋真正的靜謐。

    她搬起躺椅往裡走了走,確認雨不會飄進來,又優哉游哉地躺在了上面,哼著不成調的歌。

    明叔早已離去,整座樓滴水可聞,只剩她一個人,歌聲在空曠燈樓迴蕩,倒顯得有些可怖。

    明叔是江湖人,本來與皇室中人沒什麼牽扯,將他與鍾楚泠繫到一起的,是鍾楚泠的父君蕭雲笙。

    據說那蕭雲笙也是個四海為家的江湖人,沒什麼名氣,但生性灑脫,廣交朋友。一支簫,一身白袍,一生逍遙。

    這樣自由自在的人入宮便只有愛情這一個緣由,說起來也只是俗套的話本子故事,亂花迷離間,袖染花梢露,他撥開遮住自己視線的花枝,便於層層花影中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先帝鍾箬婕。

    動心在一瞬,交付整顆心卻是用了整整一生。

    而明叔則是他曾經仗義疏財救過的亡命徒,在江湖浮沉許多年,報了家仇後來尋恩人,卻早已覓不得恩人影蹤。

    明叔見鍾楚泠第一眼的時候,她剛從民間被人找回,一個人待在房裡,剛卸下唯唯諾諾的偽裝,便遇上了闖入房中的不速之客。

    少女的眼神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冷靜、猶疑,卻帶著星點興奮的熠熠生輝。

    所以後來明叔除了叫她「乖乖兒」,還叫她「狐崽子」,因為她太像林間心眼兒多到數不過來的狐狸了。又愛演,又狡黠。

    燈樓的位置有些遠,百合一時半會到不了。鍾楚泠等得無聊,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突然想起了方才謝安執的狼狽,鍾楚泠便彎眸快活地笑了出來,越笑越開心。

    百合到時,便看到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的鐘楚泠。

    百合:?

    鍾楚泠見百合來了,收住笑聲,擦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嘴還彎著,看樣子是沒笑夠。

    「陛下,可是瞧見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百合抖開臂彎掛著的大氅,為鍾楚泠披了上去,與她向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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