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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12:17 作者: 襄閱
    劉寡想不明白,但大腦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幕幕往日他不易察覺的細微改變,從他強占沈奚准開始,從沈奚准看向他的目光由仇恨變得平靜開始,也從沈奚准對所有人都帶著笑容開始。

    劉寡每走一步腳步便添一分沉重,那些看似捕風捉影的微末,此刻清晰的撕扯著他的心臟,幾乎把他撕的鮮血淋淋。

    因為貿雲和宛兒的婚事,粵安的服毒,劉嫖的倒台,裴氏的被廢,岑的自刎,巫祝的禍事,公子們的火海葬身……那些所有他曾不疑有他的意外,好似都可串聯在一起。

    好似根本不是她氣惱自己隱瞞宛兒身世那麼簡單。

    劉寡的頜角繃的很緊,緊到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是在壓抑著自己的痛苦,張玉看不得這樣的劉寡,可又不知道能夠幫他做些什麼,他只能無助的掉著眼淚。

    而此時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劉寡,已經察覺不到張玉的自責了,他向前走著,徒留一道在地上被拖的很長很長的影子。

    早春的漢宮還是很冷,尤其是到了夜晚,好像能夠滲透人的骨縫一樣冷,可劉寡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固執的在夜風裡向前穿行。

    張玉不知道他是要去哪裡,直到和無數燈火擦肩,青磚也即將踏盡時,眼前的路才變得越來越熟悉。

    這是去往椒房宮的方向,看著不遠處陷在燈火搖曳中的宮殿,張玉心頭再次升起濃濃的不安,他想勸住劉寡,可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在意料之外,就連張玉都有些承受不了,又何談劉寡怎麼承受。

    雖然劉寡沒有向他表露出一絲情緒,但張玉知道劉寡的心裡一定難過極了,又加裴氏的慫恿,劉寡若是現在去找沈奚准,張玉很擔心他們會吵起來。

    一想到沈奚准,張玉沒有了再想維護她的心情,他更多的是為劉寡的付出感到不值,這些年來劉寡對沈奚準的好他都看在眼裡,劉寡對沈奚准可以說是盡心盡力掏心掏肺,從來沒有半分的對不起。

    可反觀沈奚准呢,不識好歹,把劉寡的心意按在地上踩。劉寡是一個男人,一個帝王,能夠低聲下氣,能夠卑躬屈膝的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仁至義盡,就算當年劉寡有錯,可這麼多年過去,劉寡也該還清了。

    所以張玉想不明白,沈奚准到底是還有什麼可恨劉寡的地方。

    現在距離椒房宮越來越近,張玉心裡的不平就越來越濃重,就在他想要喊住劉寡的時候,劉寡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陛下?」

    張玉有些慌張,因為他看到劉寡眼眶不知何時蓄上了淚光,他順著劉寡的目光看了過去,卻只見近在咫尺的椒房宮燈火闌珊華美萬千,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什麼了。

    而劉寡卻是望著這座美到近乎虛幻的宮殿慢慢哽咽了,「想朕當年為了建造這裡,力排朝臣眾議,花費了無數的心血與時間,甚至還擔上了鋪張浪費的罵名,饒是如此,朕也從未覺得後悔過。可朕現在不知為什麼覺得很難過……你說我把她藏在這裡,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張玉張了張口,想說沒有,但這句安慰的話不知怎麼就是說不出來,所以他很心虛的把頭低了下去。

    劉寡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最終說道:「罷了。」

    他說罷又抬腳向前走去,張玉也趕緊追了上來,這一次他不知從哪鼓起了勇氣,搶在了劉寡身前,「陛下,咱們還是回去吧!」

    劉寡的腳步果然頓了一頓,但是他很快說道,「朕只是想去找她問一句……」

    也許是此刻張玉眼中的擔憂太過真切,所以劉寡有些強顏歡笑,他道:「放心吧,已經沒什麼能再傷得了朕了。」

    最壞也無非千瘡百孔,無非她承認從未愛他。

    張玉被劉寡眼中空曠的落寞所刺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劉寡身前讓開的。

    此時已經入夜,不比長門宮前的冷清,椒房宮門外即使是這時候,也仍有侍衛在輪番值守。

    但想是侍衛們平日裡見慣了劉寡的輦轎,此時見走來的只有兩道人影,便只當是宮中巡夜的宮人並未過多注意,還是待劉寡和張玉更為走近,他們徹底看清劉寡的模樣,這才慌忙上前。

    「見過陛下!」侍衛嘴中這樣說著,同時手腳麻利的拉開椒房宮門,就像劉寡曾經來過這裡的很多次那樣,十分恭敬的垂著頭迎他進去,所以沒人能察覺今夜的劉寡情緒不對。

    劉寡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過了短短片刻,才抬腳踏了進去。

    椒房宮還是以前的椒房,陳設沒有絲毫變化,可因沈奚准勾通官婦,他下令要對椒房宮嚴加巡防,所以此刻院中多了不少的宮人。

    看著這些調換來的新鮮面孔,劉寡心頭再次隱痛,原來不知不覺中,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改變,包括那盞他熟悉的,隔著窗紙在閃爍跳躍的燭光。

    這段距離是他與燭光的距離,也是他與沈奚準的距離,很近,沒有幾步,可卻在此時給了劉寡一種很是遙遠的錯覺,但劉寡還是挪動著腳步,一點一點的朝它走了過去。

    因為再長的路總得有個盡頭,無論什麼事總要有個答案,他既然不想再做一個小丑,那總得去向她問個清楚。

    這一刻劉寡的臉上帶上了一股悲壯,婢子們大概從未見過劉寡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受到驚嚇之餘竟也忘記了要向屋內通稟,所以當劉寡踏進沈奚準的房門之時,沈奚准還不知是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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