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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12:17 作者: 襄閱
看了眼外面已經完全黑下的天色,又看了眼劉寡帶著疲倦的面容,劉墉識趣的想要告退。
天色是不早了,再晚宮門就要閉鎖,蘇氏服毒也不是小事,後續的調養上還有很多需要注意,劉寡也知道這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是以只是說道:「王妃之事今日多虧有你,日後就勞愛卿多多費心了。」
在旁人面前他光是偽裝就已太累了,好在在這些事上,沒有什麼可向劉墉隱瞞,他不必再遮遮掩掩,「若她醒不來,朕也無可責怪,若是有朝一日她能醒來……劉墉,朕感激不盡。」
「陛下言重……」劉墉重重叩首,走的誠惶誠恐。
天祿閣的木門就這樣在眼前開了又關,劉墉的腳步聲也在耳畔漸漸遠去,偌大的書房裡復又變得安靜,再次留劉寡一人孤寂的坐在原地。
房間空空蕩蕩,有種令人難以適應的陌生,劉寡很想逃離開去,可卻又不知該要逃到哪裡。他就這樣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出神,直到張玉頂著那雙通紅的眼眶,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就寢罷?」帶著厚重的鼻音,張玉如是說道。
雖然此時的劉寡根本沒有安睡的心情,也不知該要怎麼才能度過今晚,可張玉乞求一般的眼神讓他無法招架,他就在這樣的目光里一點點敗下陣來。
他真是可憐,驕傲一身,到最後竟然只剩張玉關心他。眼眸垂下的有些倉惶,但好在他及時掩住了自己的狼狽。
劉寡說道,「好。」
此時的長安已徹底陷入了夜色,高掛的宮燈一盞接連一盞,遙遙的看去,仿佛望不見這漢宮的盡頭。夜風也清冷警覺,即便宮人捧來的坐墊蓬鬆柔軟,但坐上步輦的那刻,也仍讓人難抵涼意的包圍。
劉寡坐在步輦中,隨著宮人步伐整齊平穩的向前移動,他視線里的宮牆也慢慢向身後倒去,一時在耳旁繚繞的,只有拂過的風聲和宮人的腳步聲。
燈火綿延不斷,顯得這段路尤其的漫長,漸漸的也偏離了往日熟悉的方向。直到路過一處宮殿,看見那塊高掛在燭光里略顯孤寂的匾額,劉寡才恍然想起,內監前來稟報過,道路塌陷,今日要繞道而行。
夜間蕭索,心裡也沒有可以降落的地方,那塊孤零零匾額一如此刻劉寡的心境,單薄的引人共鳴。
劉寡忍不住向它多望了一眼,那塊匾額上斑駁陳舊的字跡便映入了眼帘——長門宮。
長門宮,似乎是從未來過這裡,劉寡在心中咀嚼了片刻,才想起這是那位被他廢掉的皇后現如今的居所。
自巫祝之事過後,他便將裴氏拋在了腦後,現下猝不及防的想起自己還曾有過這麼一位皇后,倒是讓他生出一種已經隔世的感覺。
可即便是刻意去想,裴氏在他心中也依然模糊的只剩下一個影子,所以此刻向前一點點追溯過去,他記憶里算得上清晰的,也只有大婚當夜最初見時,那個面容明艷,但對他咬牙切齒的少女。
他和她是因為誤會而結成的夫婦,所以在初次見面時,便互相毀掉了對方對愛情的所有期待和嚮往。但如此不共戴天的兩個人,卻又不得不在權利的催使之下,在世人面前扮演齊眉舉案的夫妻。回想起來,他與她的前半生,還真是可以用荒謬和可笑來形容。
劉寡靜靜的想著,也許是神情太過專注,讓張玉不由擔憂的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長門宮三個字映入眼帘,往日種種也湧入了腦海。
張玉有些害怕劉寡想起曾經的不快,便忍不住說道,「奴讓他們快些從這裡走過去吧?」
張玉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劉寡眼中蒙上了一些不解。張玉小聲的解釋道:「岑太子去後,裴夫人便瘋了,整日胡言亂語,奴恐她跑出來衝撞陛下。」
裴氏大勢已去,再瘋又能將他如何,劉寡正想要說無事,鼻間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焚燒紙張的氣息。
有那麼一瞬,劉寡以為是自己出現的錯覺,但夜風輕拂,很快便有大量的灰煙被裹攜著四處飄散,濃郁的焚燒氣息不過在眨眼之間,就在壼巷中迅速的瀰漫開來,又不得不讓他對自己進行了否決。
劉寡抬頭向空中看去,只見漫天的灰燼洋洋灑灑,他伸手去接,便有灰燼落到他的指尖。看著劉寡輕輕將灰燼捻碎,張玉才驚怒出聲,「是誰人如此大膽!竟在宮中祭奠!」
岑太子之後,祈福祭拜成了所有人的心頭大忌,劉寡更是明令禁止過,任何人不得在宮中焚香祭奠,所以究竟是誰這麼大膽,竟敢藐視皇威!
灰煙仍在源源不斷的飄來,看著灰煙升起的方向,劉寡的臉色越來越差。怎麼,太子岑詛咒沈奚準的事還沒過去多久,裴氏就迫不及待的要來詛咒他了嗎?
想到近日連番不順,劉寡很難不想這是裴氏在詛咒自己,他眼神在這一刻都變得兇狠起來。
他和沈奚准明明已經冰釋前嫌了,可現在沈奚准又突然說恨他,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裴氏在背後搞鬼,那她找死,他不介意成全她!
劉寡突然造訪長門宮,讓長門宮一眾宮人陷入了人心惶惶,或許是害怕被劉寡遷怒,不少宮人在見到劉寡的那刻便跪下來哭訴,「陛下饒命啊,是夫人她執意祭拜故人,奴婢們實在阻攔不住!」
劉寡沒有理會他們的哭訴,他大步朝里走了進去,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這裡,但長門宮總歸不如椒房殿來的華麗,能讓人輕輕鬆鬆的一眼就望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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