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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12:17 作者: 襄閱
可如今在看到劉寡看向沈奚准柔情的眼神時,她驚覺這哪裡還是那個劉寡,她認識的劉寡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般溫柔的目光,連最得他盛寵的龐子期也不曾有過。
她又恍然想起沈奚准也還說過,她不記得劉寡長什麼樣子,她因討厭劉寡,自幼時起便躲了他十幾年,她與他已有十幾年沒見過面,所以劉寡也不記得她是沈奚准了。
想到沈奚准那張精緻動人的臉,再想到坊間「太子對阿嬌一見鍾情」的傳言,裴未央突然就笑起來,難怪是一見鍾情,那樣一張臉,換誰不是一見鍾情?
劉寡神色淡漠的看著她。
裴未央道:「陛下對「陳阿嬌」一見鍾情,因她那日乘的是臣妾的輜車是嗎?所以即便陛下封府,也允許她進的來,還有寒園那日,陛下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可笑我,竟還在擔心你要欺負她......」
劉寡一言不發,但這無聲的默認更加坐實她所言不差,裴未央張了張嘴,無比難看的扯了扯嘴角,「真是沈奚准,她也早就知道了是吧?」
「你想提醒朕麼。」
沈奚準的名字自她嘴中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劉寡的臉色便沉下來,他聲音中警告意味濃烈,「朕既封你為後,就別如此不知趣。」
裴未央笑的厲害,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哭了,她慘然道:「陛下當皇后之位是我想要的?嫁你,又是我願意的嗎?」
她從頭到尾,沒有一天想當過他的皇后!
可劉寡面上帶著抹冷笑,他不無諷刺的中傷她:「太主府處心積慮算計太子妃之位,你們母女不就為的這個?如今因朕不寵你,便算到准準頭上?要當妓子,還要跟朕立牌坊?」
一物突然迎面飛來,劉寡一把抓住,竟是裴未央將手中的繒書沖他的臉砸過來了。如此侮辱已讓她面目全非,她指著自己的心口,叫道:「大選時我就被抹去名字了,是你非要娶的我!」
劉寡被她砸的有些怔忡,長這麼大,連景帝都不曾拿東西摔他,但愣過一瞬便是不可免的怒起,他將繒書摔回她的臉上,把她的臉都打偏了去,他厭惡道:「你可堪當一國之母嗎?」
裴未央崩潰道,「陛下廢我!」
劉寡當即喊了張玉進來,「送她回太主府。」
大概沒想劉寡真這般薄情,裴未央愣了愣,接著便大笑了起來,她笑的淚流滿面,連連道:「好,好!」
可劉寡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於裴氏這個妻,她的位置若不是沈奚准來坐,是誰又有什麼分別。
沈奚准不知他們翻了臉,她方才著急出去,一時不察也不知自己走去了哪裡,等她緩過神來,已經迷了路。
太子府雖不比她的長公主府,但也大的出奇,她身邊沒有婢子,又四下無人,只得自己摸索著找出口,可周圍全是竹木和假山,她走了一陣,才發覺自己一直在原地繞來繞去,便找了處能歇腳的地方,乾脆發起呆來。
婢子若是遲遲找不見她的人,就該來尋她了吧?
她拾起一節樹枝,在地上沒有頭緒的亂畫著。她腦中仍舊想著方才裴未央的眼神,裴未央冰雪聰明,劉寡看向自己時那□□的不帶一絲掩飾的眼神她應該猜到了,恐怕她也已經猜出是自己害了她,又瞞了她這麼久。
她定然是怨恨死了自己。
沈奚准苦笑,心想她如何不怨恨,她害她如此,若她是未央,恐怕當時就翻了臉,哪裡會容得自己逃走?
是以,她越發覺得自己行徑卑劣,她懼怕裴未央知道真相就無法再和她要好,所以一再隱瞞,企圖劉寡放手,企圖這件事被時間悄無聲息蓋過,企圖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如今裴未央終究是知道了,她會毫不猶豫與她一刀兩斷。沈奚准抹了把眼淚,傷心的想,她在太子府這一個多月,怕是老天爺給她的最後機會,原本她有機會認錯,可以分手的時候給自己留場體面,她卻一再僥倖,而讓彼此在告別的時候,鬧的如此難看。
沈奚准兀自傷心了許久許久,直到太陽西斜,她都不知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
眼下正在早春,天氣仍乍暖乍寒,正午和午後就已是兩個千差萬別的溫度。沈奚准從藏書閣中出來時只穿著一件薄襖,先前還有陽光,便不怎麼覺得冷,現下太陽下山了,才陡然覺得周圍溫度低了起來。
她抱緊雙臂,又蜷在假山洞裡等了等,可仍舊沒有人前來尋她。
這空寂的林子靜的厲害,天色越來越暗,周圍靜的她心裡也就越來越慌,最後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忍不住嘗試著去找出路,可是不知怎麼回事,仍舊無法繞出這片林子。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懸到了樹梢上,她走動間偶爾驚起一兩聲鴉鳴,又不知是什麼在她腳下突然飛快跑過時,沈奚准再也忍不住害怕的掉起眼淚來,一連她這幾月受的委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天色漸漸黑透了,劉寡終於急慌慌的尋來時,沈奚准還縮在假山的洞中傷心欲絕的抹著眼淚。
劉寡手中提著燈籠,踏著枯枝遠遠找來,溫暖的燭光襯得他身形分外高大,連冷冽的眉目竟也顯得溫柔起來。
沈奚准擔驚受怕了太久,抬起頭時像一隻迷路的兔子,又像是一隻困住的小鹿,可好不容易見到人,又偏偏是劉寡,她的眼淚便像斷了線,掉的更狠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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