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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5:34 作者: 疏節安歌
「哎,二爺爺您話不能這麼說啊。人家喜歡的,都是那彈吉他的,寫詩的,天天在操場上啊宿舍樓底下搞點什麼的,不喜歡我們這些天天就會算數的,嫌我們沒勁。」
「那你也寫詩,你寫個好的,爺爺給你買個大喇叭,你就站人家宿舍樓底下讀。咱廣撒網,一下摟一樓的,哪個上鉤談那個,你看怎麼樣?」白瓊也笑成了一朵花。
「寫詩我哪會啊?我要會那個,那我就……哎,不是二爺爺,我跟您說,但凡會彈吉他的男生,捯飭的利索點,對吧,弄個白襯衣,來條牛仔褲,往那一坐,那不有的是女生來圍著,再寫點歌,整個民謠,那~對吧~「
」你連詩都不會寫,你還寫歌?「
」那不一樣啊,寫歌那都是片兒湯話,那一天寫個十首八首的,和弦就那麼幾個,倒著個兒一配,一個月唱的都不重樣。「
「我看這兩年那詩也竟是片兒湯話,咱也一天寫上他三首五首的,體裁還更多,弄上它一年都不重樣。「
陳鳴在一邊看白瓊逗陸曦,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不笑出聲。
小半年了,他一直在念叨這個吉他。本來是讓他自己攢錢買的,他也真的出去找活兒攢錢去了,結果錢攢夠了,捨不得了,又來纏著她要買吉他。她不給買,誰知道小崽子居然把主意打到白瓊頭上去了。
「白叔您別聽他說,他上次還說他要有個架子鼓,他就弄個蛤蟆鏡來頭大波浪,要跟人搞搖滾去了。好好的科學家不做,非要學那些小流氓。您千萬別給他買啊,不能慣著他。」
「怎麼就小流氓了,我這是藝術家,就跟姥爺那唱評彈的,二爺爺這唱戲的一樣。藝術無罪!您懂嗎,要尊重藝術!「
「去去去,天天在這一套一套的,你姥爺那個年代飯都吃不上,跟你這能一樣嗎。」陳鳴說,「還藝術無罪呢,你就是吃太飽了,沒遭過藝術的罪。」
」咱家是要跟這藝術槓上了嗎,當初你爹要搞藝術,現在你又要搞藝術,你知道什麼是藝術嗎?「白瓊問。
「藝術嘛,就……「陸曦就了半天也沒就出個所以然來,擺了擺手道,」我們學校現在淨是這個,我不懂,他們也不懂啊,不照樣都在搞。」陸曦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隨後又突然大聲說,「我們宿舍人都有吉他,就我沒有,那這不行,我也得要一個。」
「吉他家裡沒有,琵琶有。要麼把你爺爺的琵琶拿去玩吧,當年在日本買的,也算是個洋玩意。」
「我們這唱民謠的,跟那個彈弦子唱大鼓的不一碼事。」
「呵,那你是沒見過你爺爺彈。他那把五弦琵琶,能當吉他,還有班卓琴,西塔爾,那些曲子都能來。你知道什麼是班卓琴嗎?」白瓊揚揚下巴,問陸曦。
「沒聽說,厲害嗎?」陸曦湊上來。
「據說是個起源於西非的樂器,後來被帶到了美國,大概是個圓的,脖子大概這麼長。「白瓊一邊說著一邊比劃,」有一次我們演出出來,碰巧街邊有個流浪漢在彈。我們沒見過啊,就跟那兒站著聽。那聲兒,脆的很,那個人彈得也好。你爺爺聽的高興,想跟他借過來試試,可惜語言不通,比劃了半天也沒讓人家弄明白。後來他就一直惦記,到處找,托朋友找,費了老大的勁好不容易買了一把,喜不滋滋的扛著回來了。」
「那琴呢?」
「早就沒了,都快五十年了,又是打仗又是鬧軍閥,人都顧不上還顧那個。」白瓊一邊說著,一邊喊秦攸儀,「歡歡啊,歡歡!你去把你爹的琵琶拿來,我們這正說著他那個琵琶能彈好多樂器,你給學一學。」
琵琶就安安靜靜的靠在秦霜屋裡的一個榻上,是白瓊常坐著的地方。保養的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一把五十多年的老琵琶。秦攸儀看著它出了一會神。在她的記憶里,從小到大這把琵琶幾乎天天都被她爹抱在手裡。後來她爹扔下她一個人跑了,白瓊帶她去杭州的時候依然帶著它,說是有一天她爹回來了要找的。後來果不其然,她爹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找這把琵琶。她聽著這個聲音長大,對上面每一塊螺鈿的色彩都記憶猶新。「叮咚」,琴弦發出一聲脆響,居然是準的。
「白叔還是放不下啊,多虧了你陪著他了。」秦攸儀低低的嘆了一聲。她抱著吉他回了堂屋,「彈什麼啊白叔?」
「隨便彈點什麼吧,陽陽說要吉他,你就來個那個吧。」
「要帶唱的那種的!」陸曦說。
「我也不會你說的那種,我就會這個,叫《天鵝湖》,俄羅斯的。」秦攸儀一邊說,一邊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這聲音不像平常琵琶那樣急促而清脆,大約是多了一根弦的緣故,低緩柔和了戲多。 陸曦扭著頭聽了半天,「這曲子挺好聽,但是聲兒也不是很像啊。」
「是不太像……那這樣?」秦攸儀說著,降了幾度,又試了一下。
「這像多了!「陸曦說。
「這音箱都不一樣,弦也差一根,肯定不可能一樣的。你要買吉他就買去,不也就七十塊錢,打兩天工就有了。」
「您這說的輕鬆,七十塊錢那不少了。」
「那你知道這把多少錢嗎?」秦攸儀轉過琵琶,指著琵琶背後的螺鈿,「就這一把,買你那個十把都夠了。」
「這麼貴?」陸曦瞪大了眼睛,「那爺爺以前豈不是地主老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