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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5:34 作者: 疏節安歌
黃逸昌就這麼一邊胡思亂想這一邊往家走,剛一推開門,就有一個小糰子沖了過來,「爸爸~」
這一聲「爸爸」把黃逸昌拉回了現實,他搖了搖腦袋,把那些有的沒的想法都趕出腦袋。
是啊,他有孩子啊。
再怎麼喜歡又怎樣,他有孩子了,就不能再去摻和那些爛事了,他得為孩子考慮啊。
「看來下次還是得直截了當的跟秦叔說,得把這個給拒了。」至少黃逸昌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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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來蹭一下2.29這個四年一遇的日子~
第64章
就在黃逸昌這邊盤算著要怎麼把他這個差事推掉的時候,陸鴻文這邊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他們在公園裡唱戲,滿打滿算有一個月了。按照現場越來越多的人數看,他們在這裡唱戲的消息確實是傳了出去的。但是來他們這裡聽戲的大多都還是老年人,年輕人實在是寥寥無幾,而且這些人基本都是黃逸昌的票友,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哪怕曾經有那麼一個兩個路過看熱鬧的,聽了兩句也就走了,並沒有幾個真的唱到最後的。
「京戲,難道真的沒有未來了嗎?」
秦霜手裡端著個茶缸子溜達過來,看見陸鴻文練完功坐在那不知道尋思些啥,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的。他一巴掌拍到陸鴻文背上,「大小伙子,一大早的垮著個臉幹什麼。」
「師父,您覺得京戲還有未來嗎?」陸鴻文仰起頭問秦霜。
秦霜聽得陸鴻文的話,笑了,「怎麼就想到這種問題了?」
「咱們這一個月,來看咱們的幾乎都是老人,年輕人基本都是來了又走的,留不下多久。就算是有黃大哥在,也跟前幾年那個光景不能比了。我剛又想到之前您和白師父說的那個事,年輕人都不來聽了,我以後再唱戲,我唱給誰聽去呢?」陸鴻文把自己的觀察跟秦霜說了。
「所以你之前嚷著要辦戲班子,我們不就一直攔著麼。現在知道了吧?哪有師父會害徒弟的。你啊,就老老實實得上你的班,這東西玩玩也就罷了,當真不得的。」
「難道京戲真的沒有未來了嗎?」陸鴻文把這話又問了一遍。
秦霜嘆了口氣,「有未來如何,沒有未來又如何。你是今天要吃飯,不是未來要吃飯。就算你真能未卜先知,知道十年後你能紅到發紫,那你紅之前呢?你這十年裡,你一天三頓飯總得要吃的吧?要是先把自己餓死了,饒你後頭有再大的福,你也享不著啊。」
「師父,我怎麼覺得,您跟白師父……不太像是搞藝術的人吶?」
「我們就是倆戲子,搞得哪門子藝術。」
「白師父之前不是說戲劇是藝術的麼?」
「不是一回事啊,不一回事。」秦霜連連擺手,「你可千萬別跟我們倆整到那一堆人裡頭去。」
「您唱的戲是門藝術,您本身不就是個搞藝術的人嗎?」
「對,戲是個藝術,但是我本人並不是個『搞藝術的人』,我就是個唱戲的,誰來我也這麼說。」
「這有啥區別啊?」
「身份吶。」秦霜一臉「你小子真是不開竅」的表情看著陸鴻文,「你是『搞藝術的人』,你不得為藝術獻身吶?你不得有個啥崇高的追求吶?你不得隔三差五的寫上兩個狗屁不通的文章發在報紙上吶?」
秦霜說前兩個的時候陸鴻文還在點頭,聽到最後一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秦霜接著說,「但是咱不一樣啊,咱是個戲子,咱不獻身,你只要不給錢,咱就不干。任您給戴多高的帽子,說多少大道理,那都不管事。哎,咱是個粗人,沒念過書,啥都不懂,只認錢,認口飯吃,別的啥都不認。」
「唱戲唱到您這個份上,也不缺吃喝了啊,就不考慮點……更高的追求?」
「孩子,傻了吧?」秦霜看了一眼陸鴻文,「這才吃了幾年飽飯,忘了小時候挨的餓了?你現在那幾個工資,別說天天吃燉肉,一個禮拜吃一頓你吃得起嗎?你就脹飽了?」眼看著陸鴻文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秦霜又說,「我們也沒過幾年好日子啊,小時候挨餓受凍,長大了天天打仗,也就老了才吃了兩天飽飯,居然就敢去琢磨著為藝術獻身了?你別看那些人現在都成了什麼工人階級,擱在舊時候,那都是大老爺,祖上幾代出過進士做大官的,多厚的家底吶。他們吆喝什麼不行吶,人家就算一輩子一分錢不賺,照樣天天吃燉肉,你行嗎?嗯?」
陸鴻文不吭聲了,確實,那些什麼這個協會的會長,那個組織的幹事,好像祖上還真都是非富即貴的。不是單純做生意的那種富,而是書香門第,家底殷實的那種厚。他家祖上是農民,他現在生活比以前好過了十倍百倍自然是不用說的,但是真的要跟那些世代簪纓的大家族比,那自然是比不了的。
「那……」陸鴻文本來想說「那難道普通人就不能搞藝術了麼」,但是又覺得這是白問,畢竟沒人不讓他搞,只是他自己的家底決定了他不能像人家一樣不顧一切的為藝術現身罷人。不管他這些年在文工團聽了多少激情澎湃的演講,見過多少大有作為的前輩或是同輩,多麼的認為自己也可以跟他們一樣做出一番事業,「人是要吃飯的」這一句話,深深地根植在打小受窮的他的腦海里。他的姐姐,媽媽,不都是在災年餓死的麼,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是一提起吃飯的問題,他就想起過去的這些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