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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5:34 作者: 疏節安歌
陸鴻文苦笑,「有什麼錢啊,窮的叮噹響呢。就這破玩意,花了我大半年的工資呢。」
的確,近幾年收音機漸漸地多了起來,但是還是非常的貴。像他們這種吃住用全包的文工團,大半年的工資也就才購買一個。這要是趕上普通的拖家帶口的家庭,吃穿用度全都是開銷,不知道得攢到什麼時候去呢。他本來也不想買的,但是不買還能上哪去聽秦霜和白瓊唱戲啊。
他思量再三,最後一咬牙,買了一個最便宜的型號。當然了,信號也不是特別的好,經常刺啦刺啦的響。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吧。
「大半年的工資就為趕個時髦,還撿了個最便宜的買,咱也不知道該說你是有錢還是沒錢。」高天朗說。
他們說話間,其他宿舍的人聽到這邊有相聲,也都湊過來了,在桌子跟前圍了一圈,都盯著陸鴻文這哥收音機。畢竟這玩意還是稀罕,有人躍躍欲試的想要去摸。
就在他的手快要摸到收音機的時候,高天朗突然一下子,「誒!咬人啊!」把那人嚇了一大跳。一屋人嘻嘻哈哈的鬧了起來。
突然,收音機里的唱歌聲戛然而止,換成了一個男播音員的聲音,「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大家下午好。」
「噓!噓!」陸鴻文連忙制止高天朗,「快聽!開始了!」
「今天,我們榮幸的請到了兩位大家都很熟悉的老朋友,白瓊白先生和秦霜秦先生,二位先生,給大家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
「大家好。」
「是師父!啊還有白師父!!!」陸鴻文一臉驚喜。他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有些想這兩位了,今天能聽到他們的聲音,還是很開心的。
「這是你師父?不錯嘛,還能上電台。」屋裡有個人說。
「那是,我師父曾經可是北平城第一紅的名角兒。」陸鴻文自豪的說。
收音機里,主持人繼續說,「大家都知道啊,我們北平的劇院裡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傳統戲劇的演出了。自打我們這個電台開播以來啊,就不斷的收到聽眾來信,說是希望能夠有一些傳統劇目的節目。今天是我們這個傳統劇目開播的第一天,我們請來了這二位先生來打個頭陣。二位先生有什麼想要跟我們的聽眾朋友說的嗎?」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厚愛,讓我們今天還能唱戲,謝謝大家。」秦霜說。
「那白先生有什麼要說的嗎?」主持人問。
「謝謝大家,請您多捧場。」白瓊說,聲音聽著有些拘謹。他本來就不愛高談闊論,這會對面沒有人,只有一個話筒,大約是有些不習慣的。
「第一次在電台演出,二位有什麼感想嗎?」
「聽戲吧,主要還是聽戲。」白瓊說。
「好的,感謝兩位先生。那我們話不多話,開始今天的節目,請大家欣賞傳統京劇,《馬前潑水》。」
「《馬前潑水》?」陸鴻文有點傻眼。
「《馬前潑水》怎麼了?」有人不明就裡的人問。
陸鴻文看了看周圍的人,這其中還真的是有不少從來不聽京劇的,於是向眾人解釋道,「這《馬前潑水》,講的是時候,有個叫朱買臣的,家裡很窮,砍柴為生,但是好讀書,四十好幾了還是沒有出頭。他妻子崔氏嫌他沒出息,想讓他寫休妻書。朱買臣說自己日後一定會富貴的,讓他妻子暫且忍耐幾年,但是他妻子硬是不聽,一定要走。朱買臣無奈之下寫了休妻書,他妻子拿了休書就嫁給了一個泥瓦匠。
「沒想到這朱買臣五十多歲的時候居然得到了舉薦,做了大官,十分神奇,回鄉的時候被崔氏看到。他妻子哭喊著求他收留自己,朱買臣叫隨從當街潑了她一桶水,說如果她還能讓誰回到桶里,就願意收留下。崔氏羞憤難當,最後一頭撞死。」
「嘖嘖嘖,真是嫌貧愛富啊。」人群里發表評論。
陸鴻文想得卻不是這齣戲,「我從沒見白師父唱過這齣戲,崔氏那種潑婦他不擅長的,不知道今天怎麼想要來唱這個?」
收音機里傳來白瓊的聲音,「前世不修今受苦,嫁作貧郎沒奈何。」
他聲音本來很好聽的,經過這收音機打了折扣,實在是聽得很不過癮,聽的陸鴻文直搖頭,「這差的也忒遠了。」
「哇!這個好聽啊!」有人一聽就叫了起來,「很見功夫啊!」
「剛才不倆男的嗎?」有人嘀咕。
「是啊,這是我白師父啊。」陸鴻文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顯然是忘了自己一開始看到白瓊是個男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了。
「我聽我爹說梨園有乾旦,居然真的有啊。」
「啥叫聽說,一直都有啊,唱了多少年了。你沒聽過?要是你能在戲園子裡聽,那才叫一個好聽,比這過癮多了。」陸鴻文說。
「沒聽過。」那人搖頭。
「小同志,要多聽戲,提高藝術修養,嗯?」陸鴻文開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傳統戲有什麼藝術修養,街頭賣藝的有什麼聽頭。」
陸鴻文大約是這些年聽多了人家的擠兌,也不生氣,「小兄弟此言差矣,白師父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高雅戲劇,人家可是在歐美演出過的。美國紐約的卡內基音樂廳知道嗎?美國最有名的音樂廳,我師父就在那唱過。那些歌舞劇,還真未必有他這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