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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5:34 作者: 疏節安歌
報導當天陸鴻文起了個大早,白瓊為了給他踐行,特意做了一頓豪華早餐——小米稀飯,肉包子,茶葉蛋。另外還怕他路上餓了,又給他包了幾個茶葉蛋並兩個包子,還捎了兩包桃酥,一包鞋底酥,一包綠豆餅。弄的陸鴻文連連說不要了,再拿就要成辦年貨的了。
「你拿著吧,萬一路上餓呢。」白瓊說。
「白師父,這些東西五六個人吃都夠了,再餓也吃不了這麼多啊。再說了,既然有班車,肯定不會餓著我們的嘛。」陸鴻文再次拒絕道。
「你就帶著吧,好歹是你白師父的心意,大不了到時候你跟大家分分吃,也算是交個朋友。」秦霜道,「我們就不送你啦,你去了好好表現,多給家裡寫信。」
「能回來的話就常回來看看,別心疼路費,沒錢了只管說,別委屈了自己。」白瓊囑咐到。
「行了,去吧,別再遲到了。」秦霜拍拍陸鴻文的肩膀,跟白瓊兩個人送著陸鴻文出了胡同,才又折回了家。
滿打滿算,陸鴻文在他們家已經住了六年了,說是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是挺好的一個小伙子。自打他走了之後,家裡總覺得少個人似的。以前他們倆自己在家過了這些年,也沒覺得怎麼樣,現在突然就覺得有些太安靜了。白瓊不由得感嘆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都開始喜歡熱鬧了。
這邊的陸鴻文拎著包袱上了公交車,文工團的班車停靠地其實離他家不算很遠,所以也沒折騰多久。他剛一下車就看到遠遠的一個屋子外頭的牆上貼著大紅的橫幅,寫著「文工團新團員報導處」,好認的很。
負責接待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同志,一身工裝,梳著利落的齊耳短髮。陸鴻文把錄取通知書給對方看過,就上了車。車上已經有些人,但是還挺空的。等到車真正的開起來,已經差不多是午飯的點了。帶了午飯的紛紛拿出東西來吃,車上瀰漫著一股飯菜的香味。
八月的天氣熱得很,哪怕車窗全開,車上這味還是有些讓人受不了。再加上下午這個時候,多是睡午覺的時候,一車人難免有些無精打采,打盹的打盹,看景的看景。接待的那位看著離營區不遠了,就把大家喊了起來。
「我們前面再半個小時就到了,大家都醒一醒,打起點精神來。都是年輕人,不能這麼東歪西倒的進營區吧?這樣吧,我起個頭,咱們一起唱個歌,換換腦子。『向前!向前!向前!』預備,唱!」
這是當年八路軍的軍歌,也算是流傳甚廣,沒什麼人不會唱的。車上都是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都聽說過當年打仗時候的故事,盼望著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前輩一樣建功立業,保家衛國。被人這麼一帶,暑氣帶來的睏倦一消而散,紛紛扯起嗓子唱了死來。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
這輛車就這樣,帶著歌聲,頂著下午三點多的太陽,開進了營區。
等陸鴻文折騰完了一通報到手續,最後抱著領到的被褥等生活用品找到宿舍,已經快到晚飯點了。
他們的宿舍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在園區的東北角上。一樓男生宿舍,二樓女生宿舍,三樓是留給結了婚的人住的。走廊很長,裡面光線很暗。這還是夏天,不少宿舍開著門通風都尚且如此,要等到冬天都關了門,只能靠宿舍門上頭的玻璃窗透出一點亮光,只怕是要黑的連迎面走過來的人是誰都看不清了。走廊里的人來來往往的,有些還穿著自己的衣服,有些已經換上了團里統一發的衣服,提著暖瓶去打水,又或是拎著拖把抹布搞衛生。
陸鴻文的房間在108,門口用拖把杆子把門支住了,門上頭的玻璃窗子也挑開了通風。屋裡一共四張床,中間一張四方的桌子,邊上靠門的地方豎著兩個大柜子,裡頭分成了上下兩層。其中三張床都已經有了人,只剩下西邊靠窗的一張床。
陸鴻文收拾好了鋪蓋行李,看著對床的兩個已經在聊天,於是也湊了上去,「認識一下吧,我叫陸鴻文,唱戲的,你們呢?」
「王啟明,拉手風琴的。」他對床那個男生答道,他穿了一身格子襯衫,和一條米色的西褲,陸鴻文在秦霜家待久了也開始識貨,那淡淡的泛著絲光的褲子,和那熨得一絲皺紋都沒有的襯衣,再配上那張白白淨淨的臉,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呵,行啊兄弟,這玩意可罕見啊。」陸鴻文說。
王啟明說手風琴的時候,陸鴻文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反倒是旁邊的兩個人有些驚訝,手風琴是什麼?他們根本沒聽說過。
「咳,就是瞎拉。」王啟明客氣道,「我家老爺子喜歡這個,我看他拉,自己也跟著瞎撥拉。看著文工團招生自己偷著來試,讓我爹知道了差點沒打斷我的腿。」
他這麼一說,像是謙虛,其實把自己抬得更高了。這不過是五十年代初,鋼琴小提琴這些東西也是這幾年才慢慢被人知道的,但是真正聽過的也還是少數人。見過手風琴必然得是留洋的前輩,又或是早年跟洋人打交道才有機會見到的。如果想要那麼一件,那必然要國外背回來。如果真照他說的,他爹就會拉琴,那他家得是什麼家庭。
陸鴻文跟著秦霜混的鬼精鬼精的,知道王啟明這時候是等著他們誇他,崇拜他,但是他就是不接茬,反而轉向了靠門的那個男生。「哎,兄弟你以前幹什麼的啊?」陸鴻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