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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5:34 作者: 疏節安歌
秦霜看宋濤半天不回話。又說,「我跟他最熟,他平時唱著玩也經常跟我在一起,我能帶他。師父,讓我上吧!」
宋濤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祝明雖然紅,但是跟白瓊走的不近,兩個人不熟。再加上祝明唱的好,白瓊就是個半瓶水,放一塊不免反襯的白瓊太差了。秦霜倒倉後還沒人見過他,他倆一塊,都是新面孔,沒準還能好一些。於是大手一揮,「成吧,就你倆吧,趕緊扮上。王峰你去幫幫白瓊,順便知會其他人一聲,說是換人了。」
「好嘞!」
站在上場門邊上,白瓊整個人都在抖,「怎麼辦,我要是忘詞了怎麼辦……我要是唱壞了怎麼辦……我要是……」
秦霜抓住他胳膊,「少爺……少爺!你只要看著我就行了。別往台下看,別看人,看我,就跟我們在玩的時候一樣,今天這不就是扮上了玩嗎,沒事。」
白瓊反手抓住秦霜的手,冰涼冰涼的,「可是……」
秦霜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緊了緊,「沒有可是,你只要看著我就好。」
鑼響了,該上場了。
今天這齣戲是《汾河灣》,唱的是薛仁貴從軍多年不歸,回家的時候路遇頑童打雁,正驚嘆他的劍法好,不料突然出來一隻猛虎,薛仁貴急忙射出袖箭,不料誤傷頑童,薛仁貴只好逃竄。待到回了村子,夫妻相認,薛仁貴才發現剛才打死的那個是自己的兒子,夫妻兩個人悲痛不已。
今天白瓊扮的就是薛仁貴的妻子,柳迎春。
「嬌兒打雁無音信。為什麼一陣陣坐臥不寧?我只得出窯外把嬌兒喚定。見紅日已過午不見嬌兒回程。」
白瓊第一次上台,緊張的要命,雖然走著看還沒什麼問題,但是一張嘴就露餡了,聲音直打顫。下面一片噓聲,甚至有人罵了一聲「唱的什麼玩意」。他臉上油彩蓋著看不出來,但是脖子已然是紅了。但是戲已經開場了,斷沒有逃下去的道理,不然他們整個戲班子的名聲都要砸在他這裡了,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唱,「這個奴才往那裡去了哇,丁山兒你快些回來吧。」
好在這時鑼鼓聲又響,秦霜打著馬鞭上來了,「適才離了汾河境,一馬兒來在柳家村。勒住絲韁來觀定,見一位大嫂坐窯門。荊釵布裙容顏整,好似我妻柳迎春。翻身下了馬能行,再與大嫂把話雲。大嫂請來見禮。」
台下人聽得一愣,這都哪跟哪啊,這倆人的聲音都很生啊。這是捧小角兒來了嗎?看個頭也不像啊。有些奔著祝明來的已經開始吆喝,「這哪是祝明啊!退票!退票!」一時竟引來不少附和的,下面鬧哄哄的,甚至還真的有人離了椅子往外走了。
白瓊聽見椅子聲腳步聲,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一來這是戲裡固定的動作,再來他也想看看台下怎麼樣了。還行,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那些大概是奔著祝明祝芳來的,走就走吧。他用袖子擋著臉,念道,「還禮,軍爺敢是失迷路途的?」
到這,他們兩個人總算是搭上話了,接下來就越來越順了,就跟他們平日裡玩一樣一句一句的往下接。
薛仁貴得知面前的女人正是柳迎春,突然想要考驗一下她是不是忠貞,隨即打趣柳迎春,「大嫂對你實說了吧,薛大哥先前借了我十兩銀子,屢討未還,把大嫂賣於我了。」秦霜那促狹樣,真的跟平日裡耍貧嘴的無賴樣一模一樣,白瓊不由得拿出了平日裡唬他說師父來了的派頭,說道,「軍爺,那旁有人來了!」
「在哪裡?」
「在那裡,嘬!」柳迎春趁他轉頭的當迎面撒了他一把土,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秦霜扮的薛仁貴真的求饒,可憐巴巴的說,「賢妻不必膽怕驚,我是仁貴轉家門。」
柳迎春只是不信,「先前說是有書信,又說兒夫轉回程,你說的明來重相認,你說不明來就快離窯門。」隨即面向里坐下。接下來就是秦霜的大段唱詞,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薛仁貴,只好自報家門履歷,取得柳迎春的信任。
「家住絳州縣龍門,薛仁貴好命苦無親無鄰。幼年間父早亡母又喪命,拋下了仁貴無處把身存……」
就在秦霜唱的當口,白瓊側耳細聽,台下安安靜靜,也沒有罵的了,也沒有走動的聲音了,似乎都在專心聽戲。也難怪,這一大段是最過癮的部分,要是唱的好能博個滿堂彩,要是唱壞了麼……這是秦霜倒倉之後第一次登台,雖然他平日裡也聽他唱,知道他的嗓子已經差不多了,而且現在因為啞了,另有一番味道在裡面,跟他小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聲音。不過上台到底不一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唱下來……
正想著,秦霜那邊已經唱到結尾,「跨海征東把賊平,喜得狼煙俱掃淨,保定聖駕轉回京。前三日修下了辭王本,特地回來探望柳迎春。我的妻你要還不肯信,來來來,算一算,連來帶去十八春。」
白瓊聽見台下接二連三的叫好聲,好歹放下心來,看來這場能湊合下來。
既然心定了,也就不緊張了,後面越唱越順。他也不是真不會唱,好歹天天聽著,偶爾跟著學幾嗓子,但是也不怎麼好,也就是個比較好的票友的水平。但是跟秦霜這種從小練起來的,那就真的沒法比了。
好歹一場湊合完,等他們進了下場門,白瓊腿一軟,一下子就坐地上了,「呼,嚇死我了,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