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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第二天我百無聊賴地癱躺在床應付過養父的催促,上網瀏覽時不經意看到她的社交帳號曬出的與她真正心愛之人一同出海航游的相片,配字表明目的地是負有盛名的度假聖地。圖中受美好愛情滋潤的兩位美麗女士神采飛揚地倚靠在船頭,相互緊緊擁抱著接吻。海風吹起她們金色的捲髮,纏綿被定格在相片中,對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光輝。
我的表達不及他們的文縐和艱澀隱晦,也不喜對故事的太多細節描述和修辭刻畫,更不愛深挖人物的心理思想,過於注重神情的微變和行為舉止的具體表寫,簡單的鋪平直敘,詳略全看我設置,倒憑空多出些直白的痛快和舒服。
養父影子前去面見先生的時候我一個人待在老房裡。我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糊塗事,只聽唐說他先前碰過壁,又見影子臉黑拖著一身疲怠把自個關在房間裡,我不好打擾,給他溫了晚飯放在廚房。
我獨自上街逛了逛印象極為模糊的故鄉。兒時過年影子帶我回國吃過幾趟年夜飯,只記得大人們歡談啖肉啜酒,孩娃們攥麥油脂啃咬滿嘴油脂滿場嬉笑打鬧。
踏上一塊朽壞青石板,我的腳下落空,積水從四間縫隙中溢濺,髒水污黑我半舊但刷洗髮白的皮鞋,藏青的褲腳多出些許大小不一的灰黑點。
牆白瓦黑,巷道窄長而敞亮,空氣中瀰漫甜膩的麥芽糖和薑糖纏綿的香味,發白的老爺爺腳踏三輪費力地吆喝:「洋糕——青糕——馬拉糕——」
節奏性一停頓後換氣再拉長嗓「柏油糖——紅糖饅頭——黑米糕——」與遠處另一渾厚和悠長的吆喝「豆腐——豆腐桑——」此起彼伏遙遙相應。
路過所有的小商販後我去了個木雕的小作坊,空閒無事的手藝人教我做了個丑木雕的戒指,付過錢我偷偷地藏在胸口的袋兜里。問路的時候有個熱情的姐姐告訴我出了古街往東邊去,能到達一片好看的海灘。
說是景美,人也不多,於是我打算去看看。
當地人是熱情而又古怪的,他們的土話難懂,我不是自小在這兒大的人,勉強能在怪調里分辨識辨出幾個常用的詞彙和相對情景中的語氣。老人樂意坐在房前的藤椅上抱只貓或者旁趴條狗,等著老朋友閒不住尋來閒聊。
總體而言多此處生活節奏緩慢,日子是平淡而美好細膩的醇久飄香,是我喜愛的奢求的可望而不可得的,我需要為自己尚還長遠的未來進行合理的想像規劃,我不喜歡做計劃更不喜歡被人安排,我曉得未來的無限和未知易變。或許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但面對可以獲得得爭取到的我會不惜全力,即便是本該不屬於我的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嘗試,反而唾手可得的卻顯得詭異。
所以我努力的從各個方面提升自己,不是為了炫耀自己更優秀而是貪圖在日後的日子能夠獲得的更多,能夠擁有索取的資格。婚姻也在這範圍之內,我的前未婚妻從各方面而言隨不一定是最佳的但可算是不錯的選擇。愛情是物質的,現實的,或許其中摻雜著虛幻的浪漫和所謂的至死不渝,在我個人眼裡,沒有理由和具體實例讓我能夠相信。
偶爾的偶爾,獨立的瞬時,目睹一場又一場愛情的美好發生,我不願惡毒的想像它必然的終結。這世上終存有情人白頭到老,縱使年少輕狂在生理下的一時衝動,外貌、性格、錢財等外外內內的一切,貌似是前提,是阻擋的障礙也是幸福的根基。
晚飯後的黃昏我鍾意穿上即膝的白色連衣裙在海岸邊散步,腳底細沙綿軟舒適,清澈透明的海浪扑打我的腳背,我叫不出名字的海鳥掠過,在斑斕的彩色晚霞里消失。陽光從我的指縫間泄露,零零碎碎地灑進我的眼裡。
仿佛是意中少女的柔唇,落下的輕輕一吻。
第71章 71.八輩子(5)
12.
雨夜很靜,我睜開揉了揉迷濛的雙眼,路過的運載車的前燈光透過窗口穿進房間,打在新刷白的天花板上被窗簾割成規則的條狀型,腦海里陣陣嗡鳴逐漸平息。我的意識有些恍惚,躺在藤條軟床上仰面朝天痴呆地望著一片漆黑的虛無,想做點什麼又渾身癱軟懶得動彈。
亮黃色的光線條形塊在閃閃晃動兩下自然消失。總在半夜接下幹些見不得亮光活的人開著車運載著深夜的無數人的秘密堂而皇之地離開,伴著轟隆帶走光,殘留下車輪滾轉的喧囂、飛揚的塵埃。
我深深地吸了口夜晚雨打潤的涼氣,踹了腳邊成坨的空調被,艱難地翻過身,想尋個舒適的睡姿枕著黑夜的雨聲和濕意再睡回,但皮肉層下的鈍痛和手腳二十趾的刺痛頻頻侵襲昏沉即將墮入夢境的意識。
空氣里漂浮的水汽摻雜過沖刷路途塵土,淌徑土泥的流痕的和青草尖的水珠聚合的土坎細流。
潮氣貼近我的皮膚滲進身體,順沿血管百脈浸透了,朦朧間我隱約聽著那熟人戲子的哭腔戲語。上回見面與戲子趁著時辰未到閒聊兩句,他道這片方地間打出些名聲,哪些大姓家老者去世需戲哭的通常專尋他來,勉強也夠他獨身好活。可戲子不清曉得是,我早些向各家傳過他的名姓與聯繫方式,也堪堪算得從前害慘了他的嗓子,往後讓他得以生的、償他的一點薄情。
道士的搖鈴聲尚餘響伴著戲子粗啞的哭戲不大悅耳,好在識相的未用大擴音器擾人淺眠。那假道士同戲子本就是合作分錢的利益關係,早前假道士趁火災後忙亂順走老拂塵被逮,幸而認錯交還給老爺殿,換了把做假老舊的黃毛拂繼續操持賴以謀生的坑蒙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