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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頁

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韓檀性子生的不羈灑脫,為人行事皆討喜,到他這代同齡的不大在乎所謂族親正統,中意他的倒多如葵花籽。

    「早好。」我禮貌性的朝他點點頭,示意他注意周秉的出的牌。

    看他們玩的本地特有的四十分,我看不大懂。

    往前時候玩老克的賭錢,賭即博弈,犯法的,被舉報抓著得蹲牢房,可不敢像娛樂似的大太陽底下叫嚷。

    周秉與周教晨連些血緣關係,同屬周家算較親的外家親戚。影子既往詭怪教人看不清貌相,他與我異輩同姓陳。

    「先生飯吃了沒。」

    影子的眉眼我看的清明。他細眉彎彎長眼柔,在場嬉戲四人屬他年歲頂大,做主收了剛開局分完的牌,挪到竹蓆的左旁喊我坐下問暖:「先生快坐。」

    「不必了。」我塞在左口兜里的大拇指慢轉中指末頭的木環,此番我打聽影子芝蘭的去向目的是送出這木戒指。

    少兩山的井底我與飄靈協議,我救她出井另外幫她尋一姑娘,她原諒徐家二十來個嘍囉的無禮。

    木環圈內陋刻歪斜的並蒂蘭花,曾被喚為挽蘭的飄靈縮藏其中為我辨別索要的人。昨晚踏進村口,挽蘭冒出頭道那人在西北。西北新建的房暫住影子與芷蘭二人。

    影子意識到我的意圖,眼裡的熱漸漸平溫轉涼,捏握左手邊芷蘭的還在塞牌入盒的手。

    他不在乎芷蘭的死活,不在意所謂的天運安排命定的人相遇落得悽慘下場,他厭惡惡意的欺瞞他所應知的事端而排除他當做外人,他渴求被同化的溫暖感與合污的爽快。

    長相方面芷蘭與影子豪不相像。早年輕女棄嬰的人昧良心,影子詭怪的地方亦在他腰背不佝黑髮不白皮膚不弛,撿的女嬰長到十九他依舊副青年樣。

    被影子教養大的芷蘭雖仍第三回 未入族譜,不同尋常女兒家般易心顫情悸無所措,她狹長英氣的眼訥訥地看看影子愣神些秒,而後目光陡然凜厲霎間轉瞪我如刀劈劍刺。

    兜里木環里的飄靈忍禁不住迸擋在我面前,長發白衣的挽蘭浮游在空滿眼流連地凝望反握影子發狠的芷蘭,吹吐幽詭的氣息撲芷蘭的面。

    本眼中含厲的芷蘭登的軟柔,遲疑斟酌地緩拂開影子的手滿面不信不敢思的慌亂站起朝挽蘭在的半空探出手,唇瓣抿緊冷目泫然泣下。

    挽蘭柔而輕的握住芷蘭探出的手,經我打扮整理過後的面容如活人般的活靈,眼底所盛的盈盈秋水漣盪漪漾,她不肯放手回頭哭笑朝我點頭。

    埋在深兜的手暗捏個訣法,我掏出刻蘭的木戒套上芷蘭纖細的無名指。

    這回,尺寸大小正好。

    只惜我未能尋得挽蘭此生的屍身煉製骨血融進木戒里,如此挽蘭許能多伴芷蘭些年,不至兩年後草草雙亡。

    默聲的影子收回手,他清曉芷蘭索探的地方有他的雙眼看不到的存在,自知阻不了我的所為,不想瞧芷蘭的失態,愈不願看我。

    韓檀倒笑得粲然,卯足勁拍周秉的肩背。周秉坐的筆直任他胡鬧拍打,待韓檀自覺無趣悻然搖手道歉賠笑,堪側過面朝我頷首而後撿起掉落的紙牌。

    等挽蘭最後絲縷的靈體鑽進木戒,我摩挲木戒粗糙的外圈施道延時的咒說:「她是你的了。」

    「謝謝。」

    不知想起什的芷蘭掩面無聲流淚半會便止住,摸摸指上的木戒招呼冷臉的仨男人繼續重開牌。

    我踹開路中央的石子揚起黃塵往回走,到家客廳嘀嗒走動繞圈的老鍾指針不過七點半。開門進到後書房,養餵的四佩正盤卷身子窩縮毛毯里睡的憨香。

    徐家犯病的睡一覺好全,四個跟家裡鬧脾氣出走的小猢猻到底命好撐了過來,再活父母懷抱撒鬧。

    14.

    外頭落的雨砸打哪家違章搭建的鐵皮棚子,吵得很,遠不比舊年雨打黑瓦順檐來的有意。

    噼里鬧得我心焦也丟筆懶畫符,早在山裡制的鬼畫符早全繳給李刕。

    四佩不知從哪淋了一身濕瘋甩毛。我取給它插身子的干毛巾把它搓擦的半干,拖掃地上殘留的雨痕髒印。

    書桌上充電的手機振動不止,我想大概是誰家有事請我。

    生意來了。

    伸腰舒展疲酸的筋骨肌肉,我推開半掩的門走進接電話,是周家說要謝我留了發病的周教晨一宿還贈菜蔬,想請我臨門吃宴。

    約莫是家門裡專管事的皆按一套模子培養,跟徐家重謝我大擺筵席恭請我親臨的應付表面話講的無非是慣用的敬語用詞相差不大,也不弄點別的措辭。

    赤腳站在瓷磚上,雨間寒的涼氣透我腳底往心鑽,我猛打哆嗦用盡讀書時候學的知識,盼著骨骼肌供些暖治治我娘胎裡帶出的體寒。

    趕忙穿進厚底加棉的毛織鞋,加了身絲絨的大衣,跑廚房溫了點加糖泡老薑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啜飲暖胃,肚餓啃了口涼了失了香的海苔餅,粉屑落滿地不等我清掃四佩替我舔了個乾淨。

    我瞅著高架台上的老機械鐘,時候離完飯還早著,家裡頭剩的材料無幾,外邊的雨大,梯下藏的傘破舊不擋雨漏,菜場離得遠我難出行。

    本想小憩養神片刻,轉念白天睡了夜裡難眠,強撐著酸軟的身子癱坐躺椅,腦袋不自覺胡思愈多。

    細麻繩串的竹片枕外套搪滿曬燥的紅豆杉葉內芯,說草木清香安神寧心,我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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