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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匿藏在等人高茅草的墳堆後開有口取水井,作威的飄靈困在井底,路經的人未解救反而惹鬧了她,不得不嘗吃難下咽的惡果。
井中的飄靈所作所為稱不上過度報復,勉強談得上一報還一報。
12.
我醒在座黑糊的深井裡,磚砌的井壁尚濕潤生滿苔蘚,縫隙里抽生出各類的菌類孢子。我的知覺恢復的慢,鼻里瀰漫植物的青草味和死水的積臭。
小鬼在我的愛撫下坦白言徐家的四個小子見它就慌了手腳找地兒躲藏,搬踢封井口的石頭,紛紛跳進這口老枯井裡,順下邊乾涸的地下水道半晌無蹤無息。
井道里困了只飄靈,約莫是井荒廢的時間出現的,大石封口攔阻飄靈逃出的通道,從前路過的乾渴的人搬石探探是否留有淨水,卻見靈漂浮而上,撿起腳邊的木枝碎石砸,硬生生地壓著靈頭重封井口。
老井原舊年供過路口乾的上山人取水解渴的,地下的水抽取盡後少有人再打,覺山水生蟲夾髒不乾淨。水井荒廢多年,木桶蛀蟲繩子爛,路過欲取水飲的人望卻。
搬石的人必得蠢傻,竟無半點常識隨意搬動上過封的塗朱大石。我瞧過那塊大石,特質的假石半空心的不重,剛比遮蓋的井口大一小圈,裡頭裝半兩符灰半兩硃砂以及三兩樣我辯識不出各色的粉末狀物體。
雙腳麻木痹死,我左右捶打三番稍稍回復些知感。小半時辰前我絆倒在井邊摔下,好在井底積堆的灰土鬆軟加生了層雜草,我穩妥的落地且陷入間歇昏迷。
仰頭看井口看高天烏雲壓頂的沉重,井道深處襲傳嚶嚀低哭。
飄出的希夷在我的耳側盤旋呢喃,盡頭四個半大的人類沒了氣心還跳,困守井裡的鬼聻頭七未聽喊靈尋不著送靈的路,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脫。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微死無形。《道德經》談希夷,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故而世人大都無見聽之能,現存於凡塵遊蕩的全鬼在少數,被絞殺兩三回成希夷的不可數。
井底的塵封空氣污濁稀薄,腳踩在松垮腐爛的枯枝朽葉覆蓋曾浸水的淤泥,飄散中空氣里經過幾十年沉澱的薄土,倘無埋底的碎石刺痛,雙足深陷而空落的不真實。
我想我應該待在姆媽留給我的獨樓里,車庫在地面的四層獨棟,窩在三角形狀的閣樓和紙筆度終日,記載鬼聻希夷傾訴的他們生前身後親自經歷的所見所聞的生趣的、詭怪的、另人震悚膽寒的真實而血腥的故事。
直列裝藍黑墨水的鋼筆書寫恐怖的開頭段落,我喝盡盛在普通塑料杯中的新鮮大公雞血,夾起新割下的黑肉。
嘴裡塞滿嚼不爛的筋肉,嘴角流染擦不乾的腥血,我晃動搖擺我尚且靈活彎曲的四肢,含糊地哼唱古怪顛倒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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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
①箸:筷子;
②啜:吃,喝;
③少兩山及其傳說:就是如此無厘頭;
④顛倒歌:以方言為基礎的地方童謠;
⑤滑稽歌:同上
⑥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出自《幽明錄》,亦作《幽冥錄》《幽冥記》,是一本神奇怪異的志怪小說集,為南朝宋宗室劉義慶集門客所撰。
第57章 57.七輩子(5)
13.
東方早界七點的陽光穿窗投打在床腳,趴睡在東牆角的四佩驀地撲騰在房裡打轉。我掀開蓋腿保暖的棉被子,赤著腳踩上冷冰的木地板凍的打顫。
仔細檢查窗戶是否全關合防止四佩從四樓的窗爬出掉落。安心地扭開家戶門鎖,我穿上加棉內里的短靴,朝四佩揮手暫別,合上樓門裹緊長款大帽的羽絨服,雙腿腳交替著下樓邁出門檻。
雨後的晴日無蝃蝀在東,路邊地底的下水道排溝潺潺淌屋檐低落路面匯流的髒灰水。
稻田埂淺水的蘆葦沙沙,我在田路當中滯重地走,模糊地看出新修水泥馬路上黑車轍。夜深無人的大路由年輕的瘋人占領,駕駛花費父母血汗的名貴豪車發癲地尖嗓嚎叫,踩踏油門扭轉方向盤。
原本廣袤的田原碎的零散小塊,全村搬遷新建的房屋離田遠,後生人信讀書高不通農事,少有人無事往這塊來,沃土便宜雜草野花癩皮蛤蟆。
晨間近水的霧氣迷濛柔軟,摻些新翻土和野草花散的清新味。
魚塘里引下的山泉清澈朗明,兩三寸長的鯽鯉群群地躲藏在綠茸的水草底,耀目日頭照的他們銀側邊魚肚閃現點點光斑。小鴨游在刈光的還未排水的水田裡,傻傻地兜著圈子順流轉進草叢。
平常我不跑田地里,今個來尋人。我們家也分到不大的地塊,向陽近水土肥,然而姆媽走後再無人照料,如今雜草遍地野蟲肆生。
從不遠望見姆媽那塊地臨近邊的田埂圍坐圈人,我走近在影子身後側站定,看了眼他手裡排成扇子形的牌。
影子領著他的養女芷蘭同熟人周秉和韓檀圍四方矮桌,尻下墊張草蓆盤腿坐地打老克。
「先生。」韓檀眼尖機靈,坐向正好朝我,頭個看見我走近,捏著滿手的紙牌撐桌站起揮手問好,「早好。」
韓氏一脈單傳人丁稀疏具言非古村老姓,幾十年前外家女再嫁帶來的兒子的後人多不受待見。族譜稱壞種的血不建宗祠不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