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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貓在屋檐下,哪能不招人。
頭回見小三花就覺得這貓長的古怪,一雙尖尖的黃耳,通體的雪白再帶條漆黑的尾巴,渾身髒兮地趴伏在通往二層的木樓梯上弱弱地叫喚。
出門散步消食回屋上樓的我險些踩著這半大小貓的尾。樓里總統我房間一盞拉式白熾燈與我夜間偶爾出行所需用的老式手電,尋思著省電池進屋習慣摸黑上樓,好在早聽梯上有什物叫喚留了心眼。
扳開扣打手電開弱光,循著音往聲發源處照,早年倒也有林里的小動物誤入樓里的情況。
厭人的野物少安家人居,猛凶地見火煙躲得遠,較溫乖的也帶著蠻性,我大多引導它們尋到門窗逃出入林。
極少的蠢笨或執拗,困死在房裡後被我葬在屋後。
小三花擋在第六級階梯,它碰著光猛顫是要撐腿蹦逃的卻軟軟地癱在開裂半朽的木板。
我判斷是只在外流浪的貓崽子,應是原本山民飼養的田園貓的後代。見它無害,我鬆氣輕提起它上樓進房。
開燈後清楚地瞧見它嘴角溢出血絲,小肚鼓脹硬邦的不像樣,可能是意外誤吃從前撒在房外磚角縫裡未知藥效的過期老鼠藥。
往它嘴裡灌了水,小三花吐出堆髒物,肚子憋軟下去,精神氣也恢復了些。吃毒的時間應該不長,勉強算救了回來。
小三花痊癒後不怕生人很黏我,我給小三花取名四佩,沒多的寓意只覺順口,從此宅子多一貓陪我。
半會兒咚咚撞門聲響,四佩懂事地繞過地面的紙符爬上我的腿鑽進我的懷裡,雙透著青綠的圓瞳看著我柔柔地叫。
我哀氣,放下四佩重新站起,撿起撒亂的鬼畫樣的紙符,逐張理好成打捏在手裡。
僵持過久而酸痛發麻的雙腿在我的揉捏與活動下發出細微的澀阻摩擦,四佩溫順地蹭我蓋住腳背的褲腿。
何處遠遠傳來龍息震雷般響徹的轟鳴,樓下一層外猛烈地撞擊聲頓消,我轉身看木桌上已用多年的金屬鋼筆正豎直搖動,筆頭走在黃紙面上出水勾畫著。
而我的右手腕悄然纏繞幾絲散著惡怨的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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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解釋:
①瞎眼人:盲人;
②拖大肚:懷孕;
③白鶴大帝:道教神,據悉是中國最早的海神之一,於東南沿海一帶香火旺盛;
④老爺殿:供奉神、佛的專屬建築;
⑤雷令百關:民間畫於紙上的道教神,類似門神(?);
⑥早界:上午;
⑦五坑人:中年婦女;
⑧後生人:對年輕男子的稱呼;
⑨龍息:閃電;
第55章 55.七輩子(3)
7.
掛曆上的日期表明我早應該為接下來小半年的生計在三天前下山接事做,讓我的存摺里多幾行實用的數字好養活只知吃喝玩樂的我。但意外總是會在一些並無預料的情況下來臨。
四佩可能是晚上趁我睡著從二樓的破洞釘木窗溜了出去,在後屋的斜土坡刨挖被我掩埋的動物屍體吞吃掉,等我第二天一早醒來迷糊地揉眼下床卻沒四佩溫軟的絨毛摩挲我赤著的腳。
冰冷的木板使我清醒,我摸索到床頭木柜上的眼鏡戴好,朝四佩的絨毯看,又往四周都張望一圈,果然不見四佩的影子。
山里晨濕寒,我起身套身毛衣棉褲和棉拖,喚四佩的名找遍屋內無果,轉頭向屋外找,在屋後發現被它刨開的幾個土坑,一堆殘碎的骨頭、毛羽和一隻進氣少出氣多兩隻前爪沾滿紅土的三花貓。
而用釘連虛掩著破門的幾塊木板的確碎裂地躺在爛泥裡頭,屋外的銅鐵鎖環稍稍內曲。我猜許是林里的哪只未見過人的大獸闖家。
自然這只是我以常理所做的猜測,若是想的偏差些,我身上的物件招髒東西上門也未必說不得。
四佩確實是只蠢笨的貪嘴貓,可這小貓有些地方不大對勁,我也不曉得何處不對勁。
花了點心思讓四佩把腐爛的動物屍體吐出來再修養一陣子,四佩又是一隻調皮的小搗蛋了。
也許是我昨夜莫名手腕染纏幾條怨怪極重的紅絲,頭腦昏沉軀身寒涼,昨晚夜裡或是昏死過去沒能察覺四佩的動靜。
渾身酸疼的不行,偏今日撕舊日紙看是下山的日子。約莫再過幾日找我商議紅白事操持的人將一茬接一茬,算是大賺的良機,奈何我實在身子耐不住山路顛簸遙長,下山的日子往後延拖幾日。
8.
我昏昏沉沉地在眠床上癱躺了一整日,分不清是否入睡還是半睜著眼模糊地看著黑黢的木粗粱,偶爾聽得見四佩輕輕地叫聲和它濕漉漉的舌頭舔舐我臉頰引的癢。
意識緩慢回復,被它膩的煩了,翻身抬手撥弄它圓滾的毛絨小腦袋,輕扯兩隻小黃耳朵。
徹底地清醒不曉得是哪一天的夜間,我撐著上身坐靠在床頭,嗅到一絲異味。
起初像花香果蜜般的自然沁人,聞久卻覺出腥血味,類似我早年在鄉間瞧見殺豬接血飄揚出的氣味,絲絲縷縷地鑽進人的腦子如嬰兒尖嗓哭喊擾得頭疼心亂。
套身的毛衣和薄絨的棉褲還在,我雖仍陣陣的發寒到底睡足頭腦清醒,抽開床頭邊的柜子摸到密封的塑料裝袋撕開,捏了點碎乾草丟進留著點火星子的盛灰盆里。
中草藥的特殊清香彌開,四佩小鼻子一聳連打好幾個小噴嚏,前爪撲了撲毛衣的線球,把頭埋進我的臂彎間。